撂下這句話,秦思禮大步離去。
秦妙竹氣得眼眶發紅,“回春堂是你贏來的,他們這麼做,太過分了。”
蕭遠嗬嗬笑了,“隻是間小小的藥坊,不要也罷。”
區區錦州城的藥坊,他根本看不上!
隻要他想,富可敵國,封侯拜相,都手到擒來!
偏偏他早膩味了血雨腥風的殺伐,隻想過閑散逍遙的安逸日子。
秦妙竹再次被蕭遠折服,覺得他是不為名利的真君子!
“走吧,忙了一天,回去好好歇歇。”
蕭遠牽著秦妙竹,大步邁上台階。
秦妙竹羞得滿臉通紅,他,他又牽自己的手!
與此同時,縣衙後院。
李衛慢悠悠喝了口茶,斜眼掃向柳彪,“說吧,什麼天大的事,慌裏慌張的。”
“姐夫!”柳彪激動地揮著仍纏著紗布的右手,“你還不知道吧?我那個糊塗的二伯,要把回春堂讓給蕭遠!”
“哦,多少錢?”李衛隨口問了句。
“錢?分文不收,白白贈給蕭遠那廝啊!”
“咣當!”
李衛驚掉了手裏的茶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
“什麼不可能!我剛從那兒出來,二伯已經寫好了轉讓文書,還說蕭遠醫術高明,絕對能把回春堂發揚光大!”
“本來二伯膝下無兒無女,回春堂遲早都是我的,現在倒好,直接給了外人!”
“那個蕭遠,秦家的窩囊贅婿,有什麼資格接管啊!我不服!”
柳彪越吼聲音越大,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
“小點聲,”李衛訓斥了句,“在這裏吼有什麼用?有本事去找柳敬堂,讓他改變主意啊。”
“哼!”柳彪翻著白眼,“他脾氣又倔又臭,罵我不學無術,說藥坊交給我,遲早要被葬送!”
“也不想想,等他老了,誰為他養老送終!呸!”
柳彪肺都要氣炸了,蕭遠跟他,有斷腕之仇!
他寧肯一把火燒了回春堂,也絕不便宜了蕭遠!
柳彪眼睛一轉,順口扯謊道,“姐夫,蕭遠膽大妄為,目中無人,連你都敢騙!”
“哦?”
“他說朱砂和壁虎口水混合有劇毒,我回去翻遍醫書,根本沒有記載。”
“那廝故弄玄虛,就是想坑銀子,這樣的人渣,絕不能姑息!”
柳彪生怕李衛不管不問,謊話張口就來,算準了李衛吝嗇,肯定饒不了蕭遠。
果然,李衛聽得惱火,拍桌子猛地站起,“走!去回春堂!”
他要找柳敬堂當麵問清楚,自己是不是被蕭遠給忽悠了!
買香料的二百兩銀子,可是他一年的俸祿啊!
見目的達成,柳彪連忙跟上,“姐夫,等下你跟二伯好好說說,讓他改變主意。”
兩人腳步匆匆,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就來到回春堂。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回春堂半掩著門,分明已經關門歇業。
“二伯,二伯?”
柳彪喊了聲,剛想邁進去,從裏麵衝出道身影,將他撞倒在地。
“誰呀!沒長眼是吧?!”
柳彪罵了句,等站穩,人早跑得沒了蹤影。
“真特麼晦氣,剛才那人誰啊,上趕著投胎呢吧!”
李衛沒理他,大步走進回春堂。
裏麵亮著燭火,卻不見柳敬堂,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
身為縣令,直覺自然比常人敏銳些。
李衛頓覺不妙,大喊一聲,“柳敬堂!”
“我......我在這兒......”
一隻帶血的手臂,從牆邊的八方桌下伸出。
李衛和柳彪連忙跑過去,柳敬堂倒在地上,額頭破了個洞。
汩汩的鮮血不斷湧出,令人遍體生寒。
“二伯,誰對你下的毒手!我去宰了他!”
柳彪當場發飆,就要出門喊人。
李衛將他一把拉住,無聲搖了搖頭。
如此天賜良機,怎能錯過!
哼哼,蕭遠,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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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內,蕭遠簡單衝洗下,換了套月牙色長袍。
這是他和秦妙竹從香坊回來時,在路上順手買的,還捎帶買了些銀針。
至於那根金簪,他妥帖收了起來。
治病救人,普通的銀針就足夠了,犯不著浪費金簪。
等他從柴房出來,就看到秦妙竹站在院內,正仰頭看著月色。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風卷葡桃帶,月映石榴裙。”
蕭遠低吟了兩句,來到秦妙竹身側,“在賞月?”
“沒有,”秦妙竹咬唇輕笑,“剛才那幾句詩,意境真好。”
“這算什麼意境,”蕭遠笑了,“我還有更好的。”
“真的?”秦妙竹眼神一亮,滿臉傾慕。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蕭遠開口,著急催了起來,“你不說還有更好的?”
“當然,我隻是在頭疼,要吟哪一首,才更貼切此時此景。”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佳人美景,唯有李太白的這首《清平調》,最典雅應景。
秦妙竹滿臉震撼,徹底醉在這首詞的絕美意境裏!
美人玉色,物我交融,詩詞絕豔,字字流葩!
她看向蕭遠的眼神越發傾慕,甚至夾雜著些不解。
如此才華橫溢,怎會落魄到秦府,當被人輕視的贅婿?!
他......究竟有何苦衷?
“小姐,姑爺,可以用晚飯了。”侍女探出頭喊了聲。
秦妙竹連忙跟蕭遠朝正廳走去,邊走邊默記著方才的幾句詩句。
等回去,她一定要把它們給寫下來,仔細裝裱,日日吟誦!
正廳內,秦太君端坐在主位上,見蕭遠進來,臉色黑沉下來。
蕭遠根本沒注意,隨手拉出張靠背椅,準備坐下。
“哼,”秦太君輕拍了下桌麵,“蕭遠,別忘了你的身份,贅婿是不能上桌吃飯的。”
蕭遠有些尷尬,“那我在哪兒吃?”
“就知道吃,庸人!”秦太君冷哼了聲,閉口不言。
還是秦思賢解了圍,伸手指了指門外,“按照規矩,贅婿隻能跟仆役們同宿同餐。”
秦妙竹有些難堪,“祖母,家裏隻有我們幾個,再說這一大桌子菜,根本吃不完......”
“住口!”秦太君狠狠瞪向秦妙竹,“規矩就是規矩,不想吃,就滾出去!”
“既然如此,這頓飯不吃也罷。”蕭遠掉頭就走。
“你們太過分了!”
秦妙竹氣得淚眼汪汪,起身去追蕭遠,“他不吃,我也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