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侍女不敢亂動,戰兢兢看向李衛。
“看我幹什麼?快去拿啊!”
可憐的侍女嚇得掉淚,飛快找出柳凝香剛買的熏香,放在窗邊點燃。
縷縷細煙,送出淡淡的清香。
“拿一隻新茶杯過來,就放在之前的位置。”
“大家耐心等待,不要出聲。”
按照蕭遠的吩咐,侍女換了隻新茶杯,放回原處。
屋內安靜下來,眾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暗自猜著誰才是凶手。
“嘶嘶——”
窗邊響起細微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爬過。
一條碩大的壁虎,悄悄探出頭來。
它足足有手掌那麼大,脊背通紅,正貪婪吸取著升騰的熏香。
沒一會兒,就像喝醉了一樣,嘴角淌下口水。
一滴、二滴、三滴......
宛如牛奶般的白色口水,一滴不漏的,全部滴入桌上的茶杯裏!
目睹到這奇異的一幕,眾人驚到手腳冰涼。
“原來,竟是這毒蟲作祟!”
“是啊,我二舅姥爺家的三姑的小表妹說啊,他們村裏有人給孩子洗澡,喝了過夜的茶,你猜怎麼著?”
“洗著洗著,娃娃整個化在盆裏,骨頭渣都不剩!就因為那茶水裏有壁虎尿!”
“嘖嘖嘖,秦家香坊的熏香果然有問題,以後可不敢再去買了!”
眾人議論紛紛,秦妙竹聽得臉色煞白。
這下就算不是熏香有毒,香坊隻怕也開不下去了!
唯獨蕭遠仍是悠閑淡定,儼然成竹在胸。
他拎起茶壺,往那隻青瓷茶盞裏倒水。
水線落下,和壁虎的口水混在一起,泛起些白色泡沫。
看上去,真就像被下了毒......
“大夥是否以為,這口水有劇毒?”
蕭遠端起茶盞,送到嘴邊,看得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算了,唾液裏細菌那麼多,還是再找來一條狗吧。”
不是他不夠爺們兒,實在是沒那麼重口味啊!
柳彪雖然沒聽懂細菌是什麼,還是按照蕭遠說的,又找來一條白色的土狗。
狗子將那杯茶水喝完,戒備地看著眾人,“汪!汪汪汪!”
眾人徹底傻了眼,紛紛看向蕭遠。
同樣的茶水,怎麼一條狗喝下就倒,另一條卻活蹦亂跳?
“其實,兩杯茶水,都沒問題。”
蕭遠沒再繼續賣關子,將兩隻茶杯放在一起,“問題的關鍵,在杯子上。”
眾人細看,才發現其中一隻茶杯上,有紅色的痕跡。
“這隻是夫人之前用過的,杯壁留下了唇印。”
“如果蕭某所料不差,夫人用過的口脂,應該是朱砂所製。”
“朱砂甘、寒,高溫下有微毒,少量對人無害。但是,摻和了壁虎唾液的朱砂,卻劇毒無比!”
柳敬堂率先明白過來,立即吩咐侍女,“取夫人的口脂來!”
狀匣被取來,柳敬堂用手指蘸取了些,眉頭緊皺,“果然,裏麵含有朱砂!”
“快說,這些口脂,是從哪裏買來的?”
婢女嚇得直掉淚,“是......是舅老爺送來的......”
原來柳彪名下,就有專門售賣胭脂水鋪的鋪子。
這盒口脂,就是他昨日剛送來給姐姐柳凝香試用的。
柳敬堂氣得抬起手,狠狠給了柳彪一巴掌,“糊塗!誰讓你濫用朱砂的!”
柳彪雖然年過不惑,卻最怕自己這位二伯父。
他苦巴巴捂著臉,“二伯,我......我也不知道朱砂有毒啊,還高興又推出顏色鮮亮的新品呢。”
“再說了,那姓蕭的不是說了,朱砂是在高溫下才有微毒,誰想到就那麼巧,跟壁虎口水混在一起了呀!”
“住口!你差點要了凝香的命,還有臉再說!回去跪在祖宗靈位前,禁足三天!”
柳敬堂喝罵完柳彪,拱手向蕭遠討教,“蕭神醫,既然你能看出毒素來曆,就一定能解毒。”
“這事是不成器的柳彪惹的禍,就是可憐了無辜的凝香,還請蕭神醫救命!”
蕭遠對柳敬堂印象還算不錯,而且他這趟來,就是為了救人。
隻有圓滿平息這件事,秦家的香坊才能安然保住!
“柳神醫客氣了,解毒倒也不難,我這就派人去拿解藥。”
蕭遠說著,低聲叮囑一旁的沈良,“你這就回香坊,把庫房裏受潮的香料拿來。”
此時的沈良,已經對蕭遠大為改觀,由原來的不屑,變成了深深的佩服。
處亂不驚,運籌帷幄,他家小小姐,竟招了個如此出色的好贅婿!
不過聽蕭遠讓自己回去取受潮的香料,沈良麵有難色。
他猶豫了下,將聲音壓到最低,“姑爺,庫房裏受潮的香料,有幾十袋那麼多......”
“那就隨便拉來十袋吧,快去。”蕭遠衝沈良揮手,讓他別再多問。
之前柳彪帶人打砸香坊,他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沈良雖然不知道要那些受潮的香料做什麼,卻沒再多問,拱手退下。
李衛明顯有些不放心,隨意點了兩名差役,“你們跟過去,也好有個幫手。”
一盞茶過後,縣衙後院悠悠進來輛牛車。
趕車的正是沈良,後麵跟著兩名灰頭土臉的差役。
“東西帶來了麼?”
“都到了姑爺,薄荷葉、檀香、茉莉幹花、細辛、丁香各兩大袋。”
“很好。”蕭遠滿意點頭,隨手點向牛車旁的差役,“麻煩你倆,把香料搬進去。”
兩名差役深深歎氣,又搬!
香料很快被卸進屋內,蕭遠這才吩咐起來,“把這些香料拿去煮水,各兩斤,等下讓夫人浸泡用。”
李衛皺眉,總覺得自己成了冤大頭,“用這些泡水,夫人就能醒來?”
蕭遠挑了下眉,“當然不,浸泡香料隻起解表的作用,我還要用金針渡穴,將夫人身體裏的毒素排出。”
“莫非,蕭神醫又要啟用扁鵲神針?柳某何其有幸,能再度觀摩學習!”
柳敬堂激動到差點跳起來,到處索要紙筆,“快,快拿筆墨來,我要記下蕭神醫的施針位置,珍藏學習!”
圍觀眾人再度震驚,這秦家贅婿,居然會柳神醫都不懂的扁鵲神針!
這名字聽著就霸氣,該不會三兩針下去,真能救醒縣太爺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