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怎麼這樣......”她抹著嘴巴，小聲抱怨。

　　封瑾拉開她的手，指腹在她的嘴巴上不輕不重地抹了幾下。

　　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淩千夜掌心的小魚兒又燥動起來了。

　　“親他！”

　　“一邊去！”淩千夜急了，趕緊緊握住拳頭。

　　“又罵人。”封瑾擰眉，擰她嘴的手用了些力氣，痛得淩千夜的眼淚一下子盈滿了眼眶。

　　“封先生，都等您吃飯呢。”二人身後傳來了氣喘籲籲的聲音。

　　淩千夜朝那邊看過去，一塊巨大的青石後麵，若隱若現地伸出半邊金屬小屋。原來這裏居然建了私家纜車！

　　有錢人，會生活。

　　淩千夜站在纜車裏，有些害怕地往外看。她現在正穿過雲霧，世間一切都在她的腳下，這種感覺就像突然有把刀，在她原本沉悶的生命裏劈開了一條嶄新的通道，新鮮的空氣和香氣，一股腦地湧了進來。

午餐就擺在花園裏，一張大圓桌，滿滿地擺著美食。全套都是精致的瓷器，一看就不是凡品。三位嬸嬸親自在擺碗筷，看上去座次都有規矩。

　　“回來啦。”大嬸嬸拉開椅子，扶著封老爺子入座，笑眯眯地招呼封瑾和淩千夜打招呼，“來，你們兩個挨著老爺子坐。”

　　淩千夜隻想好好吃飯，不想交際，也不想拍馬屁。她猶豫著，坐到了老爺子的對麵。

　　“你坐對麵，是想嚇我嗎？”老爺子冷著臉說道。

　　淩千夜頓時覺得一陣尷尬。

　　“怎麼，你還怕嚇？”封瑾挨著老爺子坐下，舀了勺湯喂到老爺子嘴邊，“喝湯，別總盯著我太太看。”

　　噗嗤......

　　淩千夜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對爺孫的關係，感覺時時在互懟，可又感覺不到敵意。

　　“你太太很好看嗎？我這裏，隨便哪個，貓貓狗狗也比她好看。”封老爺子嘲諷得更厲害了。

　　淩千夜握著筷子，弱弱地說道：“可是他非要找著我，我也沒辦法呀。”

　　封老爺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場麵靜了會兒，呼吸聲才重新大了起來。

　　“嗯，他非要找你。”封老爺子黑著臉，奪過了封瑾手裏的湯勺，“給你的醜媳婦兒喂去。”

　　一聲一聲地說她醜，她臉上真的掛不住。但她也不能像封瑾一樣去堵老爺子的嘴，隻能忍。

　　“意見很大嘛，沒關係，她醜她的，你嘲你的，我愛我的。”封瑾倒是一臉無所畏的樣子。

　　“瑾啊，你和淩小姐是真心相愛嗎？可別為了氣你爺爺......”小嬸嬸打量著淩千夜，嘴角彎了彎，捏著嗓子開腔了。

　　“那又怎麼樣？”封瑾看向小嬸嬸。

　　小嬸嬸尷尬了幾秒，勉強笑道：“別委屈你自己。”

　　“我小叔也挺委屈的。”封瑾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拿起酒瓶倒酒，“我看他夜裏常去......”

　　“行了。”小嬸嬸立刻拔高嗓門。

　　“吃飯。”老爺子把勺子往盤子裏丟，咣當一聲......

　　眾人都不吱聲了。

　　這時，勺子刮動盤子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大家看向淩千夜，她正努力扒拉著紅燒排骨裏的最後一塊排骨。而她麵前已經全是骨頭了......

　　就在剛剛她們鬥嘴的時候，淩千夜通過她堅強不息的努力，吃光了一盤子排骨，一盤子燒肉，還有大半盤子蘑菇。

　　“我餓了。”淩千夜鼓著腮幫子，弱弱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先吃了。”

　　“你可真棒。”封老爺子深吸一口氣，放下了筷子。

　　淩千夜慢悠悠地把筷子伸向了另一盤牛肉，語氣更弱了，“外公，我也就這麼點特長了。這些菜真的好好吃哦。”

　　“你家沒給你飯吃？”一直沒出聲的二嬸嬸終於忍不住了。

　　淩千夜搖頭。她這是重生後，吃的第一口熱飯！雪白而柔軟的大米，香噴噴的肉，綠油油的青菜，簡直打開了她食欲的開關，她恨不能把滿桌飯菜都吞下去！

　　三嬸嬸附到二嬸嬸耳邊低語了幾句，兩個女人都放下了筷子。

　　淩家長千金，常年被丟在外麵，生死由命的事兒又不是新聞。接回來沒一個月就嫁出去，也是為了甩包袱。沒想到封瑾會對這麼個女孩子動了心思，甚至不惜從宋家搶人。

　　若非身有絕技，那隻能說封瑾他愛好特殊了。

　　“好好吃啊。”淩千夜終於吃飽了，放下筷子，輕輕地撫了撫肚子。撐起來的肚皮像極了三個月時剛突起來的肚子，那時候感覺到的是生命的延續，現在感受到的是，活著真好。可以盡情地吃好吃的！

　　“還有甜點。”封老爺子抱著雙臂，擰著眉看著她。

　　淩千夜眼睛一亮，“太好了，好想吃甜的。”

　　應該吃很多甜的才行，心裏苦得慌。坐在滿桌美食前，聽一桌子人嘲諷她醜，太苦了！

　　“劉嬸，給封瑾......他太太多做一點，都端她麵前去。”封老爺子打了個手勢。

　　一直站在他身邊服侍的阿姨笑著點點頭，快步過去安排。不一會兒，她就帶著人端了十多種甜點過來了。她麵前的空盤子被撤走，放上了新鮮香甜的甜品。

　　淩千夜看著蛋糕，拿起勺子的時候，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又哭......”

　　封瑾剛開口，淩千夜就哭出了聲。

　　“要你管，我就要哭。”

　　滿桌人看向封瑾，隻見他擰擰眉，靜靜地看淩千夜。淩千夜懟他，他居然忍了！若不是喜歡，那又是因為什麼？

　　“今天3月5日。”封老爺子站了起來。

　　三位嬸嬸趕緊起身扶他，幾人離開了花園，隻留封瑾和淩千夜在這裏。

　　淩千夜已經吃撐了。

　　可她不想停，她突然有些害怕，眼前這一切還是夢。其實她還躺在那個冰涼又血腥的土坑裏，宋宵鳴和淩媛正揮著鏟子往她身上撒黃土，她眼前的星辰正一點點地消失，她的孩子正從她的體內落下......

　　她把蛋糕和眼淚和在一起往嘴裏送。

　　前世是當的餓死鬼，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吃個夠。

　　封瑾看不下去了，過來給她擦眼淚。

　　“你是真沒吃過好的？能哭過這樣。”他低語道。

　　“就是。”淩千夜抽泣著說道。

　　封瑾這輩子就沒被人連續懟過，他掐了煙，抓著她的手把勺子拿掉，不由分說地把她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