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評卷

韓誠見她沒什麼再要說的了，便開始趕人：“天色也不早了，木大小姐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還要早些去看榜，慢走不送。”

說話間就退回了柴房，把門一關，徒留木霜晚自己在外邊生氣。

阿暖見狀又要去敲門：“豈有此理，這姓韓的怎麼敢對小姐如此無理。”

木霜晚此時才想起她找韓誠的目的本是想和他一起探討詩詞，如今全搞砸了。

看了看手裏拎著的宣紙，拉了阿暖道：“算了，別敲了。”

她仔細想想，自己確實也有不周到的地方，輕聲歎氣，又在門外站了良久，最終還是沒有再去打擾韓誠。

柴房裏的韓誠卻管不了那麼多，反正他遲早要離開木家，以後和木霜晚也不會有什麼交集。

因此，踏踏實實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便帶上自己那幾本書出了木府大門。

自上次回韓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正到了他和宜兒說好了要回去的日子，不知韓宜與白氏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想到這腳程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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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內，此時正忙得熱火朝天。

今日午時州選名單便要放榜，這些試卷的評議也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如今也隻剩下寥寥幾張卷子還未定奪，其中兩張便分別是韓誠和賀述航的卷子。

其中也是就這兩張卷子的主人誰是第一的討論尤為激烈。

魏疏作為此次州選欽定的主考官同樣參加了審卷，與他共同審卷的還有兩位出生賀家的官員。

“我認為這張卷子當為第一。”賀家其中一人指著賀述航的卷子道。

魏疏一偏頭，瞧見那張卷子上寫著：“亭亭山上鬆，瑟瑟穀中風。風聲一何盛，鬆枝一何勁。冰霜正慘淒，終歲常端正。豈不罹凝寒，鬆柏有本性。”

賀述航意圖以鬆柏為喻，表達自己屹立風中不倒，經曆嚴寒不凋，堅守自貞的鬆柏精神。

魏疏隻偏頭看了寥寥幾眼道：“還算過得去，可為第二。”

說著就又把視線轉回了韓誠的卷子，指著韓誠卷子上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讚不絕口。

“這樣廣大的抱負，正是陛下所需要的人才。”魏疏又接著把手往下移道：“再看這句，‘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短短兩句的思想可要遠遠勝過另一張卷子的考生。”

這兩張卷子水準如何，高下立現。

賀家那兩位審卷人麵麵相覷，有些為難。

卷子上雖糊了名字，但他們清楚知道先前那張寫鬆的正是賀述航的卷子。而他們二人的任務就是要助賀述航拿到榜首。

“魏大人，您說的這張卷子，答卷的考生未免太過狂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實現。”

這可就是明顯的雞蛋裏挑骨頭，魏疏是有名的暴脾氣，當下怒火就起來了。

“這張卷子全文行雲流水，妙筆生花，驚才豔豔為當世少見。而另一張卷雖也有些亮點，但各方麵與我所說的這張卷子比起來可以說是無一可取之處！你們二人做了多年學者，若連這也瞧不出來還吃什麼皇糧？不如早些滾蛋！”

魏疏的話罵的十分難聽，這兩位也覺得臉上掛不住，當下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道：

“魏大人您深受皇上倚重，我們二人不過是官場上的小人物，說話自然不如您有分量。既然大人您一力堅持您手上那份卷當為榜首，那我們二人也無話可說，讓他做榜首便是了。”

這一番話可謂誅心，氣的魏疏又是火冒三丈，拍桌大吼：“你們什麼意思？難道我一個老家夥還仗著皇上的一點青睞強壓你們不成？”

那人又翻了一個白眼道：“這話我們可沒說，是魏大人您自己說的。”

魏疏幾乎要氣厥過去，今日他若執意反對這二人，評了韓誠的卷子做榜首，這兩人也攔他不住。

可他若真這樣做了，照著剛才那一套說辭，他便成了仗勢欺人，不守規矩的奸臣，那是他萬萬不敢背的汙名。

但是要讓他就這樣放了這張卷子，讓這才華橫溢不可多得的學子屈居第二，魏疏鐵石一樣又硬又直的心腸又十分不甘。

如此一來辜負了陛下要他公平選拔人才的信任不說，還耽誤了這位考生的前程。

日後他良心上必然過不去，又何來的臉麵再接下後麵都選審卷的重任？

如此魏疏兩相矛盾，這兩張卷子始終在他手上僵持不下，正當此時，太常寺外又走進一名女子。

這女子似乎是對這裏極為熟悉，不拐不繞徑直走進大堂，魏疏一夥人此時就在這裏審卷。

這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大越當朝唯一的女官方知敏，魏疏此時見到方誌敏就像是見了救星，激動的一時說不出話。

方知敏不了解情況，向那賀家兩人問道：“魏大人這是何故？”

那兩人皆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回複。

方知敏來此是有正事的，來不及搞明白魏疏是出了什麼問題，立刻就問道：“魏大人，午時就要到了，州選結果的榜單為何還沒有遞上來？可是出了什麼問題？皇上特派我來協助。”

魏疏聽了他的話，一時激動的開不了口，就把桌前僵持了許久的兩份卷子一股腦塞給了方知敏。

方知敏先看的是賀述航的那張卷子，看完後並未多做評論。

隨後又拿起了剩下韓誠的那張，卷子還未看完，方知敏眼中便大放異彩，看完後更是毫不猶豫道：“此卷風采當為第一，另一張卷子遠不能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