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顏家村的，顏朝陽。”沈佳妮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解釋了一句。

“之前你們家沒消息，村裏媒婆就給我張羅了他，但我不喜歡他。”

她倒是坦誠。

顧西山心裏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再看著沈佳妮清亮的眼睛，他又發現，沈佳妮好像一點也不怕他。

“明天我陪你去縣城買點東西。”顧西山看了眼沈佳妮的衣服。

她身材好，像衣服架子一樣，可是這件衣服上的補丁還是有些惹眼。

沈佳妮也低頭看了一眼，“好。”

......

八十年代的縣城，已經陸續有人下海經商賺了大錢。

商戶也開始多了起來，商品雖然不如後時代花樣多，但也可以說是琳琅滿目。

那些零嘴更是和以後的沒法比，可是現在的辣條用的都是真材實料，聞起來香，吃起來更香。

沈佳妮站在玻璃展櫃前麵，看著裏麵紅油鮮亮的辣條，還有牛板筋。

現在的這些零嘴都是散稱的，物美價廉，五毛錢就能買上一大堆。

沈佳妮怎麼說，後來也是當上過富婆的人，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可她現在卻是真饞了。

工廠下班，那些工人都會來這裏買辣條，然後再買幾個饅頭，把辣條包進去，現在可沒有健康不健康，一說辣條用的是豆皮做的，這油也是實打實的菜籽油。

紅油鮮亮的辣條，裹進粉白鬆軟的饅頭裏，一口下去有滋有味。

顧西山看她眼睛都快要沾到辣條上了，就學著那些工人的樣子去買了兩個饅頭，夾上了辣條，先給沈佳妮解個饞。

旁邊就是錄像廳，正門口貼著兩張大大的海報，還有不少人在旁邊探頭探腦了，沒錢買票，也想聽個過癮。

再往前走就是些美發廊，現在的發廊還正經著呢，門口彩桶滾動，牆上貼著各種美發女郎的照片。

不過沈佳妮這次來縣城是為了買兩件好衣服的。

在沈佳妮的印象裏，自己家裏一直都很窮，她又是老幺，所以都是沈建國穿不了的衣服，改小了給她穿。

不過八.九十年代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花樣，這些衣服，大多都比較樸素。

布料花樣也都差不多，不過沈佳妮知道現在的這些裁縫手藝可比以後的那些人強得多，這會兒大部分工種都還是以師徒傳承。

隻是時代限製了他們的審美罷了。

沈佳妮帶著顧西山賺了好幾家成衣店，最後停在一家旗袍店。

她從這家店裏挑了一身淡青色的短款旗袍，再配上優雅的高跟鞋，搭在一起，竟然有股上海灘大小姐的韻味。

就連顧西山都有些看直了眼。

“這身好看。”難得顧局長開了口，硬是叫他憋出了這四個字。

女人不管到了什麼年紀都是愛美的，聽到顧西山的稱讚，沈佳妮的眼角都染了幾分笑意。

“這一套多少錢？”顧西山開口問。

店裏的裁縫肩上搭著一條軟皮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上上下下打亮了沈佳妮一翻，“二十塊錢。”

顧西山掏出口袋就準備給錢。

卻被沈佳妮一把給按住了：“老板，你這裏的旗袍好看，你的手藝也很好，但是我看客人好像不多的樣子，你想想現在都已經是新時代了，你這裏的旗袍都還是老舊的樣式，難道沒有想過要改改旗袍樣式？”

裁縫是個中年婦女，聽到沈佳妮這麼說，她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擺了擺手：“這都是得要設計的，我們這已經是改良過的旗袍了，隻是因為太貴了所以才沒什麼人來買。”

“我正好有一稿設計圖，你可以看看，如果覺得還滿意，就把這身旗袍送給我，行不行？”沈佳妮聰明的很，她無時不刻不想著給自己謀點利。

如果是她自己來縣城，說不定進了這家店，人家都不會讓她試衣服。

但顧西山不一樣，他身上穿的和氣質，都讓人不敢小看。

就像現在的成衣店裁縫，聽到沈佳妮的話，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顧西山。

“行啊，這沒什麼不行的。”現在才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人都還樸素著呢。

裁縫幹脆帶著沈佳妮走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拉出台子，把筆和紙交到了沈佳妮的手上。

沈佳妮按照記憶裏的幾款改良旗袍畫了起來。

她當年因為沒有上大學，後悔不已，便自學了不少東西，剛好這手繪便是當年培養的興趣之一。

草稿圖才剛剛畫好，這店老板就激動的不行，一個勁的誇沈佳妮畫的好。

她幾乎可以預見，改良旗袍做出來之後得被多少人搶購。

臨走的時候他還給沈佳妮又拿了一條淺白的包臀旗袍，外加一把白羽扇。

看著玻璃窗上倒映出來的女人，優雅又時尚。

與上輩子那個孤獨富有卻蒼老的老太太截然不同。

顧西山敏銳的察覺到了沈佳妮情緒的變動，朝著她仔細看。

有如實質的眼神落在沈佳妮身上，讓她不得不回過神。

“咱們坐車回村吧。”

村子裏依舊是蟲鳴、蛙叫。

孩子們在村口的的大樹下大鬧叫喊，田裏的莊稼漢們也都還是揮汗如雨。

但沈建國一家卻早早地將家裏所有的粟子收了起來，在家打包行禮。

今天，他們就要跟著妮兒去京市了。

等顧西山帶著買好了衣服的沈佳妮回來，天已經擦黑了。

她的行禮不多，小皮箱裏裝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剩下的也就是那些書了。

既然顧西山說的是供她上大學，她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至於其他的東西，顧家如果有心的話，會置辦好的。

沈建國顯然也是和她想的一樣。

再一個就是顧西山的車，也裝不了太多的東西。

不過呂燕卻是帶了好幾個大罐頭，裏麵是她自己醃製的鹹菜。

“到了京市，可就沒有這種東西吃了。”呂燕笨拙的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沈佳妮乖巧的點頭。

等他們都收拾完了，顧西山才坐進車裏，給沈佳妮開了側坐的門。

沈佳妮剛進去，他就已經伸手幫她係上了安全帶。

這是他們第一次靠的這麼近。

他甚至能夠聞到沈佳妮身上好聞的淡淡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