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現還有個蓬頭垢麵、鬼鬼祟祟的乞丐,一直躲在遠處的小樹林裏一直盯著我父親的墳墓。
但看樣子,應該隻是等著吃祭品,我也就沒太注意他。我在墳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有一隻白皙的玉手,悄悄地為我遞來一張紙巾,並給我擦了擦眼淚。
我哭的兩眼都睜不開了,全是血淚,強忍著疼痛看了一眼是誰,頓時愣住了。
她的眼睛,比以前更明亮了;她的身形,也再不是皮包骨頭的小女孩,而是變得高挑豐/滿。多年來夢中的美麗,都不如現實的一丁點,她簡直長成了個仙女......
雖然女大十八變,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王萍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我用潔白的紙巾擦了擦淚,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了一些。
雖然父親永遠的離開了,可是,我還有萍萍這個妻子啊,日子總是有盼頭的!
十九歲,父親與王家約定的期限到了,我馬上就要和萍萍正式成為夫妻了。
沒等我說聲謝謝,美好的憧憬就被刺耳的車笛聲打破了。
是王立。
他雙手拄著金絲拐杖、西裝革履,皮鞋鋥亮,用鼻孔看人的樣子真的令人作嘔。坐在一輛黑色勞斯萊斯上,跟以前落魄要飯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非常不耐煩似的讓萍萍趕緊過去。
我楞了一下“王叔不來拜祭我父親嗎?”
王萍萍很不自然的點點頭,聲若銀鈴:“我爸腿有點毛病,不方便下車,鳴笛......鳴笛就是為了表達對李伯伯的思念和尊敬。”
我點點頭,不好意思拆穿,心裏卻覺得,王叔叔的“思念”未免有些太特別了,都有點擾人清靜了......
我想起一件事,揉了揉跪僵的膝蓋,快步朝豪車走去。
“王叔叔,這是我父親生前告訴我要我親手交給你的,睹物思人。”
我手捧一張破瓷碗道。
當年父親送別王立父女時,給了他們金盆當盤纏;王立無以為報,就把以前乞討的飯碗贈予了父親,聲稱日後見碗如見人。
父親一點都不嫌棄這是隻討飯的破碗,一直精心收藏著。
王立看了看碗,麵無表情的接過去。然後——啪!隨手摔碎在了路邊的石頭上。
我目瞪口呆。
王萍萍此時跟過來,遞給了我一個紙袋:“這裏是二十萬,是我跟爹爹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常生。”
我急忙搖頭拒絕:“我不需要”
王萍萍卻硬塞到了我的懷裏:“李伯去世了,你一個人待在村裏也沒意思,爸爸已經在工廠裏給你留了個職位,你直接來城裏上班吧,總比在鄉下強。”
看著紙袋,和萍萍的笑容,我心裏感到無比溫暖。
父親生前總說,隻等我十九歲跟萍萍結了婚,就有福了!父親果然沒騙我。
我無比堅定:“萍萍,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王萍萍此刻卻突然不再微笑了。
王立在後頭用拐杖戳了她一下,她有些為難的樣子,王萍萍抿了抿紅唇,好像是下定了決心,說出了一句讓我心如刀絞的話來
“常生,我們退婚吧!”
“什?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退婚吧!”
我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議。
我等了十幾年,往常都不會多看其他女孩一眼,就等著以後跟萍萍結婚。沒想到結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爹爹都付出了生命,就等來她一句退婚???
還是在父親頭七這天!
村裏看見的人紛紛唏噓感歎......
曾經名動全省人人敬重李七爺,居然被攆到墳上來退婚了。
我攥緊拳頭,指甲都鑽進了肉裏:“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太土太窮了。”王萍萍一點麵子都不給我留的說:“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常生,我們王家,現在已經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了。現在讓我下嫁給你一個一窮二白的孤兒,傳出去實在不好聽,會影響我家生意的,祖上有靈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
我沒想到曾經喜歡的人會說這種傷人的話。看看她華貴的衣著,再看看自己洗白了的牛仔褲。
我低下了頭。
王萍萍見狀,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回頭喊道:“爸,你還要看戲看到什麼時候?”
王立低笑兩聲,用很不屑的語氣衝我哼道:“常生啊,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家萍萍嗎?你父親死了,連棺材錢都是村民湊的,更別提以後養家糊口了,人要用自知之明。”
我握拳喊道:“我可以掙!我一定能讓萍萍幸福!”
“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家境決定一切,放棄吧,你這個沒爹的孤兒。”
王立叼起一根雪茄點燃,言語之間,滿是輕蔑與瞧不起:“你還是歇歇吧,我給你五十萬,你在鄉下建個房子,娶個鄉下村婦,門當戶對的,很適合你這種窮鬼。”
也不知當年是誰抱著女兒闖進我家,把腦袋磕破了,祈求父親幫幫他們父女。
“嫌五十萬不夠是吧?”
“啪!”
一遝錢砸在了我臉上,又疼又辣。
“那就再給你三十萬吧,全當給孤兒的救濟金了。”
我看著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錢,氣得我渾身發抖——如果我現在是跟父親一樣的大風水師,哪會受人如此侮辱!
我沒動那些錢,惡狠狠盯著王萍萍道:“你想退婚,永遠不聯係我就行了,何必要到我父親靈前如此羞辱我?”
王萍萍不敢跟我對視,下意識揪了揪她父親的衣角。王立隨手把煙頭一扔,輕描淡寫地從包裏拿出了一塊羅盤。
“這是多年前你倆訂娃娃親時,你父親私下裏逼我弄的什麼鬼東西,我找大師問過了,說是什麼詛咒,堅固無比,怎麼摔都摔不壞,這玩意必須由你或你父親本人的血才能解開這詛咒,也隻有解了這玩意兒,才算是給你倆退婚了,我可不想和你父親一樣這麼慘。”
“你父親真是個狗東西,逼我那麼小的女兒跟你定娃娃親,還逼我弄這種不幹淨的玩意,心術不正,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