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月不信贏蕊會好心幫她開解。
但在贏訣不善的目光中,隻能硬著頭皮接話道:“蕊兒說的是,待宮宴結束,母親定好......”
贏蕊懶得和她虛與委蛇,直接看向贏訣:“父親,還去不去了。若不去,我便回屋歇著了。”
天沒亮就爬起來洗澡擦油,她困著呢。
贏訣瞪了眼贏蕊,卻已然沒有了先前的惱意:“去,快上馬車吧。”
轉身,他意味不明的掃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婦人。
白如月心裏一緊,眼底深處劃過一抹氣恨。
這個小賤人,竟然三言兩語就讓老爺疑心她!
她原本想著小賤人到底是姐姐的女兒,猶豫著是否真要做的這麼狠。
但現在看來......
她陰狠的目光落在贏蕊乘坐的馬車上,想到贏蕊身上那件華服,勾了下嘴角。
“快點。”贏訣坐上馬車,久不見婦人上車,便撥開車簾催促她。
然而入目便看到原本溫婉的女人,此刻眸光中那濃重的惡意,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白如月忙收斂了神色,換上先前羸弱的模樣,溫聲道:“是,老爺!”
變臉之快,恍若方才一切都是幻覺般。
贏訣心裏卻沉了沉。
他能從寒門之子,一步步爬到如今丞相之位,經曆和心思自是比旁人多。
方才白如月的解釋,和贏蕊的話,全都是問題。
身為正房夫人,掌管府中事宜。
府中公子、小姐的事情,是頂頂重要的。
若沒有教唆,那些簽了賣身契的奴才,是萬萬不敢拿府中公子、小姐的事開玩笑的。
難道,一直以來都是他錯怪蕊兒了?
白如月走進馬車坐下。
贏訣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別忘了我是為了什麼才娶你進府的。”
白如月頓時臉色煞白,身體僵硬:“老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故作感激的望著贏訣:“老爺對我恩重如山,我是斷不敢忘記的。”
“蕊兒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下次。”贏訣無視她的神色,正襟危坐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心裏回憶著那已有些模糊的倩影,嘴角勾勒出溫柔的弧度。
他就說嘛,他和她的女兒,怎麼會差呢。
是他錯怪蕊兒了。
車輪碾壓著地麵,迎著細雨緩緩駛向皇宮。
年後官員沐休結束,宮中設宴是傳統。
年年如此,負責迎接朝臣的宮人也了解流程。
由於下著雨,引路的宮人皆帶著傘。
一時之間,無數頂黃色的小傘在雨幕中穿梭。
肅穆的宮牆褪去,華貴的宮廷展露在眾人眼前。
贏蕊卻興致缺缺。
春日宴,除去款待臣子,皇家還會趁機挑選合適的貴女。
或招進皇宮,或賞給皇子,或賜婚官員已達前朝平衡。
因此貴女們鬥誌昂揚,隻盼著能夠入皇家的眼,飛上枝頭變鳳凰。
贏蕊卻嗤之以鼻。
丞相府人丁單薄,後院勾心鬥角已然如此洶湧。
若真是被攪和進皇族,煩也煩死了。
身側撐傘的年輕宮女見她神色淡淡,不由笑道:“真是甚少見到姑娘這般淡定的貴女呢。”
旁的貴女都是絞盡腦汁,恨不得將皇族人的眼睛摳下來,黏在自己身上才好呢。
一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卻引得不少人側目。
贏蕊無奈,隻能笑著敷衍道:“皇宮威嚴,臣女敬畏至極,自然是要謹言慎行。”
她總不能說,她並不想被皇家看中吧。
贏聰身著鵝黃色羅裙,乖巧的笑著走過來:“姐姐怎麼能這樣說呢。”
她挽住白如月的手臂,喚了聲母親後,好心的對著贏蕊勸說道:“姐姐說自己敬畏,難道其他貴女就不敬畏了嗎?”
瞬間。
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即刻變得有些厭惡,甚至還有些許恨意。
贏聰滿意的低下頭,遮擋住臉上的得意之色。
倒是白如月眼睛一亮,溫柔的撫摸著自己女兒的發髻:“老爺您看我們聰兒多乖巧,知道提醒姐姐呢。”
乖巧?
贏蕊冷冷的勾了下嘴角。
要真是乖巧,就不會當著眾人的麵大聲提醒她話語裏的疏漏了。
她開口說道:“我膽子怯懦,比不得其他貴女,自然是更加畏懼皇宮的。”
皇家對媳婦兒的要求頗多,最主要的便是要端莊。
膽子怯懦的直接不被考慮在內。
因此,那些不善的視線,也都消散了。
贏訣掃了眼自稱怯懦的贏蕊,沒好氣的看向贏聰:“聰兒既然為姐姐好,就更該謹言慎行。如此大聲將姐姐的口誤點出來,不妥。”
贏聰臉色有些難看,乖巧的福身:“聰兒謹記父親教誨。”
三皇子楚逸朗聲一笑,眉目溫和的說道:“聰兒年齡還小,丞相何必如此苛責。”
贏訣請安道:“微臣見過三殿下。”
“丞相無需多禮。”
楚逸忙上前攙扶贏訣,而後笑道:“蕊兒也來了,許久未見,蕊兒出落的愈發漂亮了。”
“臣女與三殿下還沒有熟絡到,可以稱呼臣女閨名的程度。”
贏蕊嫌棄的上下看了看楚逸,嗆聲道:“請三殿下自重。”
話落,她轉身對贏訣福身行禮:“父親,快些進殿吧。”
幾人微愣,錯愕的看著贏蕊。
她喜歡楚逸的事,人盡皆知。
往日見了楚逸,溫順的像隻小羔羊,今個是怎麼了。
贏聰眼睛一轉,委委屈屈的上前:“姐姐這是在氣三殿下與聰兒......”
話沒說完,贏蕊已經走向殿內,壓根沒有理會贏聰的意思。
贏聰又羞又惱,潔白的貝齒死死咬著下唇,這個賤人!
早早來赴宴,卻因殿內胭脂氣兒太濃,在屋簷下透氣的攝政王姬泱,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俊朗的臉上劃過一抹玩味之意:“丞相府大小姐倒是有點意思。”
身後一身勁裝的護衛眼睛一亮:“王爺喜歡?那不如,今天便向皇上求個恩典吧?”
主子年過二十,別說娶妻了,府裏連個女使都沒有。
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快急死了。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個王爺感興趣的,那還不抓緊下手,可不能被別人搶了去啊。
“嗬。”姬泱斜了眼護衛,意味深長的扯了下嘴角。
贏蕊身份特殊,她的婚事能是這麼簡單嗎?
想到方才在禦書房,皇上與他說的話,姬泱的目光不受控製的飄向贏蕊。
他倒想看看,這個與傳言不符的丞相府大小姐,待會兒要如何應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