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愣,一回頭就看到一個衣著鵝黃裙衫的妙齡女子,領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旁邊還跟著一個來不及阻止他們進來,急得滿臉通紅的小廝。
“相、相爺,小的無用,沒能攔住他們......”
小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要知道楚相是個相當注重規矩的人,如此這般在相府大叫,實在不成體統。
楚相正操心著兒子的雙腿,隻是眉頭一沉,無心跟這些下人計較,揮揮手便讓小廝下去了。
進來的女子是楚相胞弟的女兒,名為楚婉兒,幼時喪母,胞弟續了弦,所以此女便跟隨祖母長大,很得祖母寵愛。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祖母又年事已高,所以便把人送到了國城丞相兒子這裏養著,希望能讓楚婉兒以貴女的身份找個好婆家。
楚念昔打量著這個女子,隻見她粉黛未施,頭上也隻有一把玉釵,看上去格外乖巧素雅。
在她前世的記憶裏,這位名為婉兒的小姑娘生得一張明媚的麵容,平日待自己也是謙和有禮。
但原主當時一心隻有夜非離,跟這相府裏的親哥哥們都疏遠了,更何況這個堂妹。
所以對這個婉兒沒有太過深刻的記憶,隻知道相府上下對這個堂小姐甚是尊重,就連貴女圈都對她誇獎一二。
楚相不冷不熱的看了她一眼,聲音毫無波瀾,“你來做什麼?”
楚念昔輕輕一挑眉,這個婉兒名聲如此好,但她這個父親似乎不太喜歡啊。
楚婉兒跪在了地上,一舉一動透著優雅。
“婉兒今日有幸請到了賀名醫,想著幫大哥瞧下腿,剛走到門外,聽聞姐姐也要給大哥治腿,可是賀蘭名醫看到姐姐要用針,說這對於表哥的病症是大大的不妥,這才擅闖偏廳......請伯父原諒婉兒心急壞了規矩!”
楚念昔眉頭輕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而楚相的眉頭也皺的更緊了。
本就心不甘情不願的大嫂,在聽說是賀神醫的時候,頓時眼中充滿了光彩,
“婉兒妹妹,這位賀蘭神醫可是那位傳說中的?”
“正是,婉兒也是因緣結識賀蘭神醫,他才肯為大哥看上一看。”楚婉兒麵帶得體的笑容,麵上不驕不躁。
楚相夫婦二人聽此,不由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這賀蘭神醫早些年便成名,據說一切疑難雜症,他都能醫治。
但奈何性子古怪,無人知道他的行蹤,讓他出手便更是難上加難,即使是皇上,都要給上三分麵子。
而賀蘭姓在國城本就稀少,所以格外讓人記憶猶新。
沒想到楚婉兒竟與賀蘭神醫相識。若是這樣,宜兒的腿是不是更有痊愈的可能了?
楚念昔看著眾人的神情,挑了挑眉。
這個人看來有點來頭啊。
楚婉兒一個深閨女兒,還能結識這樣的人,並在今天帶來,看來這人並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此時一把白胡子的老先生並沒有理會眾人,直接旁若無人的湊前,看了看楚劍宜腿上大片的黑斑,又瞧了瞧楚念昔手中的銀針,立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不可!這萬萬不可!此人雙腿的毒素堆積多年,毒素目前估計已經行至腰部了,貿然行針隻怕在打通脈絡的同時,讓毒素流變全身,最後會窒息而亡!”
一旁的大嫂聽到此話,臉色立馬煞白一片,就連丞相夫婦是身子都不由一緊。
楚念昔深深的看了一眼賀蘭神醫,眼中帶著一絲讚賞。
單單隻看一眼便能看出中毒的人多,但是知道毒素已經湧到了腰部的人,怕是不多。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師父飄渺神醫的醫術該有多高了。
“操作不當確實會出現你所說的現象。”
楚念昔語氣淡然,剛要繼續說,隻聽楚婉兒一聲驚呼,“姐姐你怎麼敢拿大哥的性命開玩笑?!”
楚念昔眉毛一皺,看向楚婉兒的眼神透著一些冰冷。
趙莫顏頓時臉色變得極度難看,袖口中的雙手不停收緊。
但奈何有外人在,加之她自身的修養,她還是壓抑住了內心的不滿,語氣冰冷生疏,“王妃請回吧,我夫婿的事情,實在不敢由王妃再多操心了。”
“嫂子說哪裏的話,他是我至親又疼愛我的大哥,我想讓他重新站起來的這份迫切和大嫂一般。”
說著,楚念昔將目光投向楚婉兒,櫻唇輕啟,“還有,我娘就生了我一個,可沒有什麼妹妹。丞相府是個重規矩的,該省的字一個都不能省,你還是安安分分的叫我大哥一聲大堂兄,叫我一聲離王妃吧。”
“還有,我說的是操作不當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在我手中,不可能有操作不當。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就迫不及待地出來指責我,這是巴不得我與家人離心嗎?”
楚念昔越說,聲音壓得越低,彷佛周圍得空氣都變得稀疏了幾分,讓人喘不過氣來。
楚婉兒在她的注視下,顯得異常慌張。
她趕忙跪在丞相夫婦身前,眸中含淚,“大伯大伯母,我隻是擔心大哥......大堂兄。並沒有其他意思。”
“哼,老夫受恩於楚小姐過,所以才答應今日來為令公子看病,我無心看你家這些瑣事,丞相大人還是為老夫尋一個清淨的地方吧。”
一旁的賀蘭神醫冷哼了一聲,臉色也尤其的不好。
若不是為了......他才不會來這大家院中,理會這些爭鬥呢。
“來人,為這位老人家安置個清淨的地方休息。”楚念昔出聲朝外麵吩咐一聲,隨後又走到楚劍宜跟前準備施針。
賀蘭神醫一愣,隨即臉上浮起一絲薄怒,“離王妃這是什麼意思,老夫可是來給你兄長看病的,你這是不打算用老夫?”
“那我問你,你能百分之百讓我大哥的腿痊愈,沒有任何後遺症嗎?”
“世界上哪裏有病能百分之百醫好,更何況你大哥的腿中毒多年,老夫也隻能保證將毒素清理了,以後行走隻能借助拐杖。”
“但我大哥的腿,我能保證沒有任何後遺症的醫治好,行走跟常人無異,所以這事就不勞煩您了。”
“這絕對不可能!”賀蘭神醫怒瞪著雙眼,“就算家師在這裏,也無法做到你口中的程度,老夫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說大話的丫頭!老夫現在就告訴你們,你現在施針,一不小心就會害了他!丞相大人,若再任由她胡來,那可別說老夫見死不救!”
賀蘭神醫看著楚念昔,就如同看著一個無知又惡毒的婦人。
婉兒依舊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見楚相對自己一直不理睬,便調轉方向,朝著相夫人重重地叩首。
“大伯母,賀蘭神醫醫術高明,婉兒好不容易才請來的,您不能由著離王妃亂來,害了大堂兄啊!”
相夫人平日裏本就對婉兒喜愛,她說的話她自然會信上幾分。
隻不過自己的女兒和她各執一詞,實在不好從中偏私。
可是既然名醫已經開口,說的還那般決然,相夫人不由得心中也跟著一起搖擺起來。
楚念昔回頭,居高臨下地看了看地上的婉兒, 麵色平淡:“哦,好不容易請來的?那你倒是說說,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