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眾人還沒有從滿城名流離開一空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猛然又見莫老夫人倒地不起,頓時驚慌失措。
莫展雲與莫展雄莫展月等孫子輩簇擁在莫老夫人身邊,神色惶恐不安。
下人仆役,奔走呼號,追悼會現場亂成一鍋粥。
莫老爺子還未入土為安,莫老夫人再要倒下的話,莫氏家族連一個能扛旗之人都找不出來,將何去何從?
大廳中的其餘的來賓吊客,早在變故發生之後,杳如黃鶴。
就連開始還得意洋洋炫耀人脈的趙英傑,也不顧莫三夫人趙麗芬極力挽留,早已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
莫非煙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人仰馬翻的追悼會現場,心頭疑慮頓生。
莫家明明剛剛還權貴雲集,滿座朱紫,風光無限,轉瞬便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難道這一切都是出自胡懿的安排?
旋即,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胡懿不過是一介上門女婿而已,無權無勢。
他哪裏來的這個本事讓滿城名流與東方第一豪門家主沈一鼎,來陪他演這場戲?
還有,最後出現的那兩名青年人,又是誰來?
能讓沈一鼎與四大名門家主都馬首是瞻?
不是他們率先收回一個億的奠儀,莫家還落不到如今這個局麵。
片刻之後,莫老夫人悠悠醒轉。
環顧空蕩蕩的追悼會的大廳,臉色灰敗,形容枯槁。
“莫非煙,你給我過來!”性子強勢的莫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
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抓著莫繼業的手站起身,朝莫非煙厲聲喝道。
“奶奶?怎麼了?”莫非煙被莫老夫人這一喝打斷了思緒。
“老實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莫老夫人眼色狠厲如刀,朝莫非煙剜了過來。
“我?我不知道。今天來追悼會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莫非煙緩緩搖頭。
莫老夫人很明顯是要找個人遷怒,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認識?”
“沈總與四大家主到場的時候,明明口中說得都是讓你節哀順變!”
“就連那些私人名片也都是給了你!”
“你要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哼!難怪你看不上我家英傑,原來在背後有那麼多名流豪門撐腰!”
莫三夫人趙麗芬冷冷地道。
今日追悼會這一場笑話,不但讓整個莫家蒙羞,就連她的娘家家族都在興城抬不起頭來。
所以,此時她看著莫非煙的眼光,簡直要冒出熊熊烈火。
“還是那句話,我不認得他們。就算你們要秋後算賬,也算不到我頭上。”莫非煙靜靜地道。
莫樂業眼珠轉了轉,輕聲問道:“母親,既然不是非煙,會不會是因為我們要趕走那個廢物?”
“胡說八道!那個垃圾廢物哪裏有這般本事,能讓沈一鼎父子幫他撐腰?此事,絕對不可能!”
莫老夫人斷然否定。
在她心中胡懿跟沈一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莫二夫人孫屏屏,神色桀驁:“明天叫我爸廣發人手,就算將整個興城翻個底朝天,我也要將那個垃圾廢物挖出來!”
“莫家孫家的臉,不能白丟!”
“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莫老夫人抬手製止一身江湖習氣的二兒媳繼續說下去。
“莫非煙,你給我聽著!”
“不管今日莫家之恥跟你有沒有關係,三日複山圓墳後,我要你立即跟胡懿離婚!”莫老夫人盯著莫非煙,陰測測地道。
莫非煙抿住紅唇,一言不發。
莫家此時一地雞毛,惶惶難安,絕不是跟莫老夫人發生正麵衝突的時機。
“追悼會繼續!”
“沒有滿城名流觀禮又如何?”
“難道大事不辦了嗎?!”
“我莫家是打不倒的火鳳凰!”
莫老夫人柱著龍頭拐杖,端坐在前排座位上,看著放大的莫老爺子照片,氣勢強橫無比。
而大廳之外,正值風雨飄搖。
............
此時的胡懿正撐著大黑傘,緩緩走在殯儀館外的大街上。
跟在他身後一步之遙的是穆別與穆離兩兄弟。
越來越密集的雨幕中,十來條彪形大漢站在一行豪車前,朝胡懿躬身為禮。
“請閣主上車!”
“請閣主上車!”
胡懿抬手做了個手勢:“兄弟們不必多禮,風大雨大,全部上車!”
“是!閣主!”
穆離拉開勞斯萊斯幻影的車門,讓胡懿上車,笑嘻嘻地問道:“老大!今天的戲過癮不?”
“要打垮一個人,就從他最在意的地方開始。要打垮一個家族,同樣如此。”胡懿淡然一笑。
跟莫家其餘人的情分,在今夜斷得幹幹淨淨。
收起大黑傘,胡懿伸手在穆離肩膀上輕輕一拍:“我們走!”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回頭看過風雨飄搖的殯儀館一眼。
在那個地方,除了麵容清麗的女子,還留在他心中最深的地方之外,其他的,早已全然是些陌生人。
“轟!”
馬達引擎聲齊鳴!
車隊一輛接一輛調頭,以胡懿所坐的勞斯萊斯幻影為首,風馳電掣離開殯儀館。
副駕駛座上的穆離,看著胡懿好奇地問道:“老大,快說說,你今天怎麼想清楚的?”
“終於舍得狠狠在莫家那些白癡的刻薄嘴臉上,狠狠抽上一巴掌了?”
“換了是我,早八百年就一包毒劑下去,毒啞你那個比冤魂執念還難頂的丈母娘了!”
“還有那個自以為是,有眼無珠的老婦人與......”
穆離的話還未說完。
正在開車的穆別,反手拍了他一下:“穆離,你話癆啊!”
胡懿看著車窗外接連閃動的街燈,淡然微笑:“穆別,沒事。讓他說,熱鬧些。”
“還有,莫非煙是你們嫂子,這一點無可置疑。罵莫家其他人可以,不許牽扯到非煙。”
今日在追悼會上,一場好戲將莫家演成了滿城笑柄,其他人倒是無所謂。
隻有莫非煙,讓他心中隱隱擔憂。
那些白癡棒槌奈何不得他,卻一定會為難莫非煙。
胡懿嘴角微微上揚:“就算莫家其他人都是些白癡棒槌,瞎了雙眼的廢物,非煙在我心中位置不會變。”
適才莫非煙對他的維護,他當然記在了心裏。
“老大,那你為什麼忽然要離開?還要在離開之前跟莫家大鬧一場?”穆別從後視鏡裏傳來一道詢問的眼神。
“冬月十九,三年約滿,今日已是冬月十八,我還留在莫家做什麼?”
“再說了,我原本是叫你們去給非煙撐個場子,免得我離開後,她被家族中人為難。”
“誰知道那個老女人跟王嬌娜會不依不饒?既然如此,就索性得罪死了,又有何妨?”
胡懿麵容沉靜,目光深邃。
此時已是夜晚。
狂風暴雨,街上行人稀少。
隻有車外的橙黃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
三年約滿,他暗中為莫家所做的一切已是過眼雲煙。
唯獨老道親自給他定下的媳婦,他絕對不可能放棄!
什麼趙英傑也好,中天集團梁飛揚梁公子也好,在他眼中,都是不值一哂的土雞瓦狗!
隻要他不願意,任何人都休想將莫非煙奪走!
胡懿將車窗搖下道縫隙,點燃香煙,陷入沉思。
在莫家入贅這三年,暗中幫莫家長房解決過無數麻煩。
因為有他在,莫老爺子才能多熬一年時間,在一個月前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安心撒手人寰。
否則,在莫老夫人的強勢與偏心下,莫承業一家早已被狼子野心的二房三房,吞噬殆盡。
隻不過,有些事始終人算不如天算。
莫老爺子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屍骨未寒,這個由他親自選定,可以給莫家長房保駕護航的孫女婿,就被王嬌娜與莫老夫人聯手給轟了出來。
想起王嬌娜那張尖酸刻薄的臉,胡懿望向車窗茫茫雨幕籠罩下的興城夜色。
仰頭傲然笑道:“三年蟄伏,潛龍在淵!一朝約滿,風雲際會,化龍登天!”
短暫沉默後。
穆別從後視鏡中問道:“老大,先去清江別墅?”
“行,等以後接了非煙,再問問她的意見,看看要不要換個地方住。”胡懿微笑,眼望窗外橙黃溫暖的街燈,對離開莫家以後的日子滿懷憧憬。
............
深夜。
從追悼會回家的莫非煙,緊抱雙臂,獨自一人站在漆黑窗前。
窗外是仿佛永遠也停不下來的綿密雨幕。
莫非煙黯黯出神。
奶奶緊緊逼問她的陰狠目光,二叔二嬸眼底暗藏的怨恨,與三叔三嬸話裏話外的威脅,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複山圓墳後?
那又是群狼環伺的一天,她該如何麵對將要來臨的無限風雨?
興城的雨季,陡然變得跟深冬一樣冷。
............
那一天終於到了。
清晨,莫承業的家中,大早上已坐滿了人。
莫老夫人穩穩坐在客廳中間的沙發上,雙手柱著龍頭拐杖,冷冷地問道:“承業,你家那個瘋子廢物呢?怎麼還不出現?”
“這婚,他到底是離,還是不離?”
她今天來莫承業別墅目的之一,就是讓莫非煙與胡懿離婚。
王嬌娜暴發戶出身,驕橫跋扈,滿肚子草包。
莫承業更是個隻會唯唯諾諾,膽小畏縮,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
倒是莫非煙這個孫女,這些年在二房三房聯手打壓下,還能獨立支撐莫氏長房的產業,讓她有幾分另眼相待。
至於胡懿,在她的心中從來就是一個上不得台盤的窩囊廢。
隻要兩人離婚,她自然有一萬種方式讓胡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
“是,母親,我馬上催那個廢物過來!今天這婚,他不離也得離!”王嬌娜咬牙切齒地道。
相比莫老夫人的強勢,她更忍受不了胡懿那個讓整個莫家淪為滿城笑話的垃圾廢物!
清江別墅,還在呼呼大睡的胡懿,被老款手機刺耳的鈴聲吵醒。
睜開眼睛,接通電話。
“胡懿!你這個廢物!死哪裏去了?怎麼還不滾回來?!”王嬌娜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王嬌娜?你找我做什麼?我不是都被你趕出莫家了?還回什麼回?”胡懿揉揉雙眼,含含糊糊地問道。
大清早的,王嬌娜又在發什麼瘋?
“你是不是睡昏了頭?那天你親口答應跟非煙離婚的!”王嬌娜朝手機連聲嘶吼。
胡懿登時睡意全消,冷然一笑:“我親口答應你跟非煙離婚?!”
“王嬌娜,你開什麼國際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