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時，莫老爺子的追悼會還未正式開始，靈前不斷傳來接待唱禮，來賓送上奠儀的聲音。

莫繼業與莫樂業兩兄弟，跪在靈前左側答謝各方來賓。

除了莫非煙之外，莫家第三代孫男孫女，白茫茫一身重孝跪在後方。

隻有在追悼會大廳最角落的座位中，頂著附近就坐的下人仆役望來詫異目光的莫承業，恨不得將一顆頭埋在椅子底下去。

身為莫家長房長子，在父親的追悼會上，被後母趕去角落就座，連去靈前答禮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羞辱，讓莫承業無地自容。

“非煙，你三嬸跟你說了什麼？”王嬌娜狠狠剜了一眼懦弱無能的丈夫，拉著莫非煙坐在自己身邊。

“沒什麼，不過是開了句玩笑而已。”莫非煙想起剛剛趙大公子那毫不掩飾的眼神，就像是吞了個蒼蠅一般惡心。

“其實，趙家財力雄厚，你嫁給趙......”王嬌娜一句話未說完，被莫承業抬手製止。

“不行！繼業，樂業兩兄弟都是狼子野心！”

“他們隻恨我們長房不死，我的女兒絕對不能嫁給三弟妹的紈絝侄子！”

莫承業避開周圍下人仆役傳來的八卦目光，朝王嬌娜沉聲喝道。

莫非煙心頭微暖，父親雖然懦弱不成器，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到底還是能堅定站在她這一邊。

下一刻。

莫承業一把抓住莫非煙的手，語氣急切：“聽爸爸的，你跟胡懿離婚後，我帶你去見中天集團梁公子！”

“就算要嫁人，也絕不能讓那些人陰謀得逞！”莫承業磨著後槽牙，看著靈前跪地那片白茫茫人群，絲毫不掩飾眼底怨憎。

女兒是他生的，輪不到被莫家二房三房算計！

看著莫承業倏而變得猙獰扭曲的麵容，莫非煙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線溫暖與喜悅，陡然幻滅。

滾燙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難道，這才是她家人的真麵目？

“夠了！爸，媽，在你們心裏到底當我是什麼？！”莫非煙壓低聲音吼道。

在莫非煙的肩膀上，忽然多了一隻溫暖手掌。

安排好後續事宜的胡懿緩緩走近她身邊。

“非煙，怎麼了？”胡懿柔聲問道。

莫非煙霍然抬頭，看著胡懿的臉，眼淚忍不住狂落：“你還回來做什麼？！就讓他們將我逼死豈不更好？！”

胡懿瞳孔一縮，拉住莫非煙冰冷手掌：“別說傻話，有什麼事先你告訴我！”

莫非煙用力掙脫胡懿的手：“告訴你？告訴你有什麼用？”

“你能幫我擋住強勢偏心的奶奶？！”

“還是能幫我解決三嬸強行推銷給我的趙英傑？”

“還是能讓我爸我媽不將我賣給中天集團梁公子？！”

“非煙......”莫承業痛苦地閉上眼睛：“爸爸從來沒有想要賣了你，從來沒有......”

女兒的處境他又焉得不知？

但是，群狼環伺，四顧皆敵，他又能怎樣？

王嬌娜在一旁尖酸刻薄地道：“廢物就是廢物，你指望他幫你解決？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好過！”

胡懿傲然一笑：“我能！我當然能！”

“嗤！就憑你這窩囊廢？！”胡懿說的話，王嬌娜根本連半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正在此時，追悼會大廳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囂。

一行車隊亮著雪亮車燈，緩緩駛來。

為首豪車上，走出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在身邊保鏢簇擁下，快步走進追悼會大廳。

“周氏集團周忠，奠儀百萬，請莫大小姐節哀順變！”

唱禮聲音剛剛落下。

莫繼業與莫樂業身軀大震，立即回頭吩咐：

“展雲，展雄，快，快去迎接貴客！”

此時，不止是莫家中人震動，就連坐在觀禮席上的其他賓客，都紛紛起身。

“周總，您好！”

“周家主，好久不見！”

“周總裁，你老人家還真是老當益壯，越來越來精神啊！”

滿場阿諛奉承之聲，不絕於耳。

周忠環顧全場，輕輕揮手，朝圍上來的人群，頷首微笑。

上位者的威儀，顯露無疑。

大廳角落。

“周忠？興城周氏家主？”

“他怎麼會來？還指明是要讓你節哀？非煙，你跟周家主很熟？”角落中的莫承業抬頭，看著莫非煙輕聲問道。

莫非煙滿頭霧水，緩緩搖頭：“爸，我不認得周家主。”

胡懿聞言心中暗笑，麵上卻絲毫不動聲色，裝作閉目養神。

身為天機閣真正閣主，興城名流欠他的人情甚多。

他想要叫人來給莫非煙撐個場子，又有何難？

坐在前列的趙大公子趙英傑，看見周忠親自前來，臉上頓時綻放出興奮的笑容，擠開人群衝上前去。

甚至，他的動作比剛剛起身相迎的莫展雲與莫展雄，還要來得更快三分。

“周爺爺！你老人家也來了！”趙英傑臉上堆積起濃濃笑意。

周忠腳步不停，隻淡淡掃了趙英傑一眼：“你是？”

“我是趙雲峰的孫子趙英傑啊，上次你去我爺爺家還見過的！”

“哦，是你啊。”周忠不置可否，越過趙英傑身邊，在莫老爺子靈前三鞠躬。

趙英傑推開周忠身邊簇擁的保鏢，像隻狗一般侍立周忠身旁。

神色興奮莫名。

前排主座。

莫老夫人眼底精光暗閃，頓了頓手中龍頭拐杖，朝靈前的莫繼業莫樂業兄弟使了個眼色。

興城周氏集團絕對不是區區莫氏家族能夠相提並論的，身為莫氏掌舵人的莫老夫人當然知道周忠的分量。

等周忠在靈前鞠躬完畢，莫繼業與莫樂業兩兄弟躬身答謝：“周總，有心了。請前排就坐。”

周忠連眼角都不曾掃向莫繼業與莫樂業兄弟，那兩張阿諛巴結的臉，不等倆人禮畢，轉身就走。

此時，好容易擠進人群的莫展雲與莫展雄迎了上來，諂媚笑道：“周家主，請這邊就坐。”

周忠皺眉，大覺不耐，隻不過因為天機閣傳下的指令，不便當場發作。

隻用目光示意身邊保鏢，將莫展雲與莫展雄攔在一旁：“兩位世侄，我還有事，不用你們招呼。”

莫展雲與莫展雄被周忠晾在一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呆立場中，尷尬無比。

趙英傑仰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著莫非煙的方向直笑。

小娘皮，看見沒？

這就是本少背後的人脈！

在真正的名門世家眼中，就算是莫家最拿得出手的莫展雲與莫展雄，也不過是一堆垃圾！

周忠懶得理會莫家那些黏上來的狗皮膏藥。

隨即，在大廳角落中找到莫非煙所在的位置。

眼光在閉目養神的胡懿臉上輕輕一掃，心頭微顫，連忙收回目光。

就算是胡懿此時閉著眼睛，他都不敢將目光在胡懿臉上多停留一秒。

他今日紆尊降貴親自到場，當然是收到天機閣的暗中指令。

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冒雨前來吊唁莫老爺子？

隻是，這位神秘莫測的天機閣主，居然是個三流家族的贅婿，還被人趕到這角落中就坐，到底是要鬧哪樣？

周忠換上一副和藹神情，對莫非煙笑嗬嗬地道：“莫大小姐，令祖喪事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出聲。”

“要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也隻管來周氏集團告訴我。這是我的名片，上麵留下的是我私人電話。”

言畢，遞來一張燙金名片。

“多謝周總，多謝周總！”王嬌娜點頭哈腰，伸出雙手想要接過那張沉甸甸的燙金名片。

卻被周忠冷漠的橫了一眼：“你是什麼東西？也能接我的私人名片？”

他跟莫非煙說話時的神情，親切和藹，而麵對王嬌娜的時候，卻威儀盡顯，一派生人勿近的模樣。

“非煙，快，快接名片，這可是周氏集團總裁的私人名片！”王嬌娜連忙推了推一直沒有回過神來的莫非煙。

“哦。謝謝。”莫非煙被周忠的神情弄得滿眼懵圈，剛接過名片，前方又傳來唱禮的聲音。

三名同樣衣飾華貴，器宇軒昂的老者，魚貫而入。

“吳氏集團吳旻，奠儀百萬，請莫大小姐節哀順變......”

“鄭氏集團鄭煌，奠儀百萬，請莫大小姐節哀順變......”

“王氏集團王河，奠儀百萬，請莫大小姐節哀順變......”

追悼會大廳中，先是一片安靜。

轉眼，全場嘩然，瞬間人聲鼎沸！

四處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雖然莫老爺子已經過世，這興城四大名門依舊紛紛前來吊唁，看來這莫家還是底蘊豐厚的很哪！”

“就是，就是，這莫氏絕對不止是區區三流家族，以後還是要多走動走動才是。”

“但是，他們口中說的可都是讓莫大小姐節哀順變，難道，是莫非煙的人脈？”

滿堂吊客的目光，都不自覺彙聚在角落中的莫非煙身上。

這莫大小姐究竟是什麼來頭？

能讓興城四大名門聯袂前來吊唁莫老爺子？

此時，殯儀館外彙聚的豪車越來越多。

各大集團都是總裁級別的大人物親自前來吊唁。

一律奉上奠儀百萬，並且在送上奠儀，在靈前鞠躬之後，根本不曾理會滿臉陪笑答謝的莫家中人。

隻跟莫非煙略作寒暄過後，遞上名片，便圍繞在大廳角落依次坐下。

一時間，莫非煙身邊坐滿城中名流，權貴雲集，將這大廳角落映襯的星光熠熠。

隻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城中顯貴都是麵朝胡懿，欠身而坐。

甚至，他們連將身子完全坐入座位都不敢。

前排端坐的莫老夫人，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狂喜。

暗道今日老爺子的追悼會，莫氏家族在興城上流社會可謂出盡風頭，簡直光輝無限。

一手扶著孫女莫展月，一手柱著龍頭拐杖，走來大廳角落滿麵笑容地招呼：“各位家主，集團老總，有心了。還請前排就坐，追悼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隻是，這些城中豪門名流，又豈會將一介三流世家家主的未亡人放在眼中？

莫老夫人背後的確有勢力不假。

但是，在這些城中頂級名流的眼底，區區莫老夫人又算得了什麼？

周忠不等莫老夫人將話說完，疏離淡笑：“莫老夫人請自便，不用招呼我們幾個老家夥。”

“今日前來吊唁，一來是看在故人情誼份上，二來也是來看看莫大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而已。”

在他心中更是不斷冷笑。

這位莫老夫人能將真正的大人物扔在這角落中坐冷板凳，看來也是一個有眼無珠的蠢貨！

隻是，天機閣兩位穆總千叮呤、萬囑咐，不許他們泄露那人身份，也隻好在這角落相陪就坐。

莫老夫人神色微動，望向莫非煙的目光充滿審視與懷疑。

自己這個孫女，背後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強大的人脈網絡？

於此同時，一輛布加迪威龍緩緩朝追悼會大廳駛來。

隨即，一名龍驤虎步，氣質不凡的中年人，在人群簇擁下，大步走至接待處寫下奠儀。

唱禮的聲音猛地顫抖起來：“至尊集團沈一鼎，奠儀千萬，請莫大小姐節哀順變！”

整個追悼會大廳頓時炸開了鍋！

“千萬奠儀？！”

“這麼大手筆？”

“什麼鬼？！”

“沈一鼎難道跟莫大小姐有親？”

莫非煙早已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她不可置信的看看身邊彙聚的滿城名流，又看看莫承業與王嬌娜。

“沈一鼎？至尊集團沈總？東方第一豪門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