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姚府早已經掌了燈，姚思瀅緩緩走在回廊下，腳踏青石地麵，目光掃過園中曾經熟悉的景色，倒是有恍若一夢的感覺。

上輩子她在姚府住的時間也沒兩年，可這裏的一草一木她卻記得分外清晰，以至於姚明浩被罷官免職，姚府被抄家的時候她還親自回來看過一眼。

不過那時的姚府早已經物是人非。

榮陽郡主也已經瘋了，若不是有她父親南平王在姚思瀅跟前求情，說會將榮陽郡主囚在郡主府裏一步也不準邁出，姚思瀅也不會饒了她的性命。

不過榮陽郡主失去了一切她所在乎的東西，這樣瘋瘋癲癲地活著一世，隻怕比死了更痛苦。

想到榮陽郡主上輩子的結局，姚思瀅的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畢竟笑到最後的人是她，而讓對手生不如死的也是她。

姚府隻是個三進的宅院，姚明浩自從考中探花就被榮陽郡主相中，之後也隻是在翰林院任了個五品官職，這官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也就湊和過日子吧，三進的宅院符合他的官職身份，也不敢太過鋪張浪費。

榮陽郡主雖說身份尊貴擁有自己的郡主府，但平日裏她也夫唱婦隨住到了姚府，當起了正經的姚家主母，不過姚府的奴婢可都是榮陽郡主帶來的，所以他們一直都稱姚明浩為郡馬，其實這一點姚明浩心裏介懷得很，隻是沒有說破。

“大小姐，到了。”劉嬤嬤遠遠地便瞧見榮陽郡主的貼身丫環翠薇在那裏張望，不由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早點將這小祖宗給交托出去，她這趟差事也算是辦完了。

“翠薇姑娘，大小姐帶到了，老奴這就進去給郡主交差。”劉嬤嬤雖然年長，但在翠薇麵前不得不客氣小心，誰讓翠薇是榮陽郡主跟前的紅人兒。

“不用了，我帶進去就行了。”翠薇不以為意地說道，又掃了一眼姚思瀅，看她麵黃肌瘦又一身的粗布衣裙心裏暗自嗤笑一聲，轉身就往裏走，“大小姐，請隨奴婢進去吧。”那態度很是隨意，顯然沒將姚思瀅放在心上。

姚思瀅倒也沒在意翠薇，不過是個小嘍囉罷了，她想要收拾翠薇有的是辦法，隻是眼下還不急。

主子遭殃，奴才也不會好過，郡主府裏那些逢高踩底的奴才們這一輩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隻要有她在。

正廳主位上，榮陽郡主正和她的丈夫姚明浩在說說笑笑，一旁還站著他們的龍鳳胎女兒姚思嘉，隻是沒見到姚思琪。

姚思瀅對這樣的場麵早就見慣不驚，等著翠薇稟報之後她也沒有行禮，隻是淡淡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

曾經她也很羨慕，還試著想要融入他們，可怪她太傻也怪她想歪了，從始至終他們都不可能是一家人，她隻是他們想要利用的工具，是姚思嘉踩著往上爬的墊腳石。

“母親，您看她......”姚思瀅毫不避諱的目光讓姚思嘉渾身不自在，她轉頭怒瞪向姚思瀅，憑什麼一個鄉野村姑一來就要搶了她姚府大小姐的名頭，她一萬個不服，“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姚思嘉對姚思瀅一點都不客氣，她本就刻薄惡毒，和她的母親榮陽郡主如出一轍，真是可惜了那嬌俏的小模樣。

姚思瀅挑了挑眉，話語充滿了挑釁，“你大可以試試！”

說這話時她已經將身上唯一一枚銀釵扣在了指間，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銀釵的端頭很尖，保證能夠戳破姚思嘉的喉嚨。

拜她在宮裏待的日子久所賜，對於那些折磨人的刑法她也了解不少，自然知道人體脆弱的地方在哪裏，也知道哪裏能夠一擊斃命！

即使不濟，她還能試試能不能躲進空間裏，這可是她最後的保命法寶。

總之姚太後的宗旨是不能委屈了自己，怎麼痛快怎麼來！

“你大膽！”姚思嘉咬緊了牙滿臉怒氣，在府裏還沒有什麼人敢挑釁她的權威，更不用說這個剛剛回府的鄉野丫頭。

榮陽郡主也很意外姚思瀅有這樣的反應和表現，眉頭深深一皺，隻怕是這丫頭太過缺乏管教，所以今日才敢這樣無法無天。

不過，隻要落到她手裏就算是一根硬骨頭她也能將她給捏碎了！

“咳咳......”姚明浩輕咳了幾聲打著圓場，“姐妹倆剛見麵火氣那麼重幹嘛，瀅兒快過來見過你母親還有妹妹。”

姚明浩一邊說著也一邊看向姚思瀅，這孩子從小養在鄉野老宅，他高中探花後就再沒有回去過，如今看她這模樣雖然瘦弱但也有幾分她娘曾經的風采，好好將養一番顏色必定更好。

姚思瀅眸中光芒一閃，這才不急不慢地行禮，“見過郡主，見過父親以及......妹妹。”

剛才的粗野言行與眼下的儀態規矩一時之間形成強烈反差，倒是把在場的人都給弄懵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姚思瀅？

是剛才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還是眼下儀態規矩一絲不差的......若不是姚思瀅還穿著那一身粗布衣裙，榮陽郡主還真以為她瞧見的是哪家貴女。

這個姚思瀅真是讓人充滿了疑惑。

“郡主，瀅兒從小在鄉野長大不識規矩，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姚明浩一向秉承著息事寧人的原則，再說對姚思瀅他心裏其實還是有那麼一絲愧疚的，如今把這個大女兒召回京城自有用處，他也不想一開始就弄得這般劍拔弩張。

榮陽郡主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犀利的眼風掃向姚思瀅，“我看這丫頭倒不是不識規矩的人，隻是生就了一副伶牙俐齒！”

“還是劉嬤嬤這一路教的好，我就現學現用了，沒想到還能入得了郡主的眼。”姚思瀅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裏，絲毫沒有因為這一身寒磣的穿著而覺得比榮陽郡主他們低一等，她的心是高貴的，他們都比不上。

原來如此！

榮陽郡主恍然大悟，不過想想又覺得蹊蹺，這教得也太好了吧，劉嬤嬤的規矩何時這般好了，還是姚思瀅的悟性極高？

回頭她還得將劉嬤嬤親自叫到跟前來好好問問。

“好了，奔波幾天瀅兒定有些勞累了，早些回房歇息，我命人把晚膳給你送到屋去。”姚明浩揮了揮手，立馬便有丫環進來領了姚思瀅下去。

這下眼不見心不煩，但姚思嘉的火氣還沒過去，隻揪著榮陽郡主的衣袖忿忿道：“母親，這死丫頭竟敢頂撞我，我要好好收拾她！”

“放心，來早方長，有她受磋磨的時候。”榮陽郡主拍拍姚思嘉的手安慰道，姚思瀅對他們確實有用，但還需要好好調教一番。

姚明浩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聽見她們母女的對話，畢竟這姚府雖然是冠著他的姓，但真正做主的卻是榮陽郡主。

至於姚思瀅，隻要她聽話，給她一口飯吃許她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也就是他這個做父親給她最好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