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圍人的私語,薑氏強撐著身子在兩個大丫鬟的攙扶下起身,“是我沒站穩,這雪天路滑,摔倒也是常事,你們幾個莫要自責,快快回府,別讓母親和老爺久等。”
雖然她也發現這個曾經悶不吭聲的嫡女突然變得伶牙俐齒,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護住尚書府顏麵,不能讓別人看笑話,更不能讓自己的寶貝女兒慕竹韻以這副狼狽的模樣示人,進府之後可就由不得她了。
慕卿九連連點頭,“對對,祖母和爹爹可都等著在呢。”想著要跟他們鬥智鬥勇都興奮。
慕雨婷的膝蓋疼的厲害,卻仍舊亦步亦趨的跟著薑氏和慕竹韻。
慕卿九心底浮起一抹嘲諷,這纖維銀針可是她前世所創,入體即化,疼痛隻是開始,很快便會出現全身症狀,數量不多,便宜慕雨婷了。
江福帶著慕卿九先去,薑氏自然是帶著兩個女兒稍事休息,換身衣服。
幾年不見,尚書府一改之前的樸素內斂,比之前更加氣派精致,假山怪石,雕梁壁影,連這厚厚的寒冰都沒能阻斷蜿蜒的流水,反倒是院中的紅梅開的異常妖豔。
一隻小雲雀從院外飛入,隱在梅梢之間歪著頭看著慕卿九,待慕卿九走到它身旁,便又撲棱翅膀飛入前麵的和壽堂中。
記得以前卿雅嵐極愛蘭花,薑氏原名江素梅,上位之後便將園中所有蘭花除去,滿園種的皆是梅花,以顯示她品格高潔。
一路上的下人見了她皆帶著不屑,偶爾有兩個膽怯的也是低著頭躲得遠遠的,看來薑氏這幾年將慕府把控的很好。
回廊後一個婆子的低語傳入耳中,“太子明明中意的是三小姐,二小姐巴巴的回來是想搶親不成?”
慕卿九心中冷笑,跟太子定娃娃親的可是她,這幾年沒回來,竟不知這慕府如此喜歡小三上位的戲碼。
她回來是搶親的,不過,是搶了之後再把他們湊一對,嗬嗬,想想都好玩。
老太太的和壽堂在慕府最東邊,整個園子四周皆用粗壯的紫荊樹圍著,夏涼冬暖,看起來不僅十分悅目,還透著莊重和威嚴。
冬兒一進院子便低著頭,怯怯的將手縮在袖中,生怕走錯一步。
慕卿九麵無表情,多年軍旅生涯和高強度訓練,讓她本能的鎮定自若。
正堂的軟榻之上,一位約模六十來歲的老婦人側臥著,顴骨微高,眼眸微閉,一身華貴的打扮偏偏配了暗色的料子,看起來整個人沉穩嚴肅,這些年她始終獨攬府中大權,對自家侄女薑氏自然是極好的,旁邊伺候的嬤嬤和大丫鬟一個拿著軟枕一個端著茶水。
老婦人頭發微散,四小姐的生母衛姨娘正在小翼的給她按摩頭,衛姨娘生得嬌媚,又會打扮,近三十的年紀看起來仿佛剛過二十般嬌豔,平日裏又慣會伏低做小,慕雨婷處處幫著慕竹韻和薑氏,她們的日子過得倒也滋潤。
坐在榻邊的是慕滿庭,近四十歲的模樣,古板冷漠的表情將他清秀的臉孔打了大大的折扣,身形頎長,本是儒雅的氣質卻穿著一身暗青色長衫,精明的眼中泛著濃濃的野心。
原主以前隻待在自己的院中,不過逢年過節來此處請安問好,記憶深處於這些人皆是陌生的。
江福之前在外已經通傳過,可幾人仍舊聊著閑話,仿佛沒看到慕卿九一般。
慕卿九也不心急,不顧大驚失色的冬兒不斷提醒,直接找了個凳子坐下,伸手在暖爐旁烤火。
奶奶的,當老子喜歡來這兒?!
“放肆!”
不等老太太開口,尚書老爹當即怒拍桌子,吼道:“你的禮儀規範都學到狗肚子裏了?”
冬兒嚇得當場跪下,她害怕的渾身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一個勁兒的磕頭求情。
慕卿九不畏不懼,“父親將我放在離京數百裏的慕家莊,二柱叔叔家裏既沒有學堂也沒有狗,倒是有不少豬。”
老太太氣的當即坐起,指著她罵道:“這丫頭就是天生掃把星,你讓她回來隻會把我活活氣死。”
衛姨娘一邊給老太太順氣一邊向慕尚書求情,“老爺息怒,二小姐她畢竟還小,才剛回來。”
這套說辭非但不能讓慕尚書消氣,反而是火上澆油,果然他直接站起來,吼聲比之前更大,“她明年就及笄,現在正是議親的時候,竟是這副無才無貌無德的樣子,活該太子看不上她。”
“父親慎言。”慕卿九的眸子猛然一凜,輕輕起身,脊背挺直,小小的身軀似暗含著極大的力量,蓄勢待發。
“我和太子的親事可是太後親自定的,父親可是在說太後沒眼光?”
慕尚書當即嚇得臉色蒼白,老太太則警告的看著他。
“庭兒,孩子們都大了,這些話以後萬不可再說。”
慕尚書立馬明白,慕卿九和太子的婚約可是人盡皆知,若是她一直在慕家莊就算了,既然回京,這話聽到後再傳到別人耳中,那可是要壞了韻兒的終身。
“兒子謹記。”
不過看向慕卿九眼神又冷漠下來,“之前送你去莊上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你未出生便跟太子訂下婚約,為父和母親也是怕你驕傲,想讓你多磨煉磨煉。”
慕卿九嗤笑,“這話父親自己怕是都不能信吧。”
被戳破心思的慕尚書一噎,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卿九,這個女兒自小逆來順受,怎麼現在變的如此犀利?
而慕卿九則不躲不閃,仰著頭回看著他,他有些心虛,驀然想起自己曾經的夫人,卿雅嵐,她的雙眼也是靈動非常,隻是入慕府之後便暗淡了......
知子莫若母,這男人就見不得有幾分姿色的。
老太太生怕慕尚書的思維被帶偏,直接提醒:“過幾日便是臘八節了。”
慕尚書眼中滿是算計,對慕卿九說出的話卻緩和不少,“太後在宮中設立宮宴,邀你前去。”
慕卿九挑眉,終於說到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