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湯圓扒拉在車窗邊，圓潤的身子興奮得一鼓一鼓的。

　　什麼時候到萬家啊？它已經迫不及待要看好戲了！

　　萬家，在榮城的另一頭。

　　一座比夜家還大兩倍的偌大宅邸，府門木柱鑲金貼銀，石獅子用靈石雕刻而成，侍衛仆從如人海。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綢隨風飄揚。

　　迎親隊伍在府前停下，媒婆笑得喜氣洋洋，揮舞手帕，尖聲尖氣地叫喚：“請新郎新娘下馬下轎！”

　　萬大富踩著仆人的背落地，輕蔑地看向花轎。

　　這傻子方才敢給他扔蘋果核，看他待會兒怎麼收拾她！

　　“快點快點，他們叫你下去呢！”

　　小湯圓跳過去蹭夜九的手，被有起床氣的她一巴掌拍開，啪嘰拍扁在車壁上。

　　差點沒把某獸氣死：“呃啊這個可惡的老妖怪，真是太暴力了！”

　　鞭炮都放完了。

　　花轎中依舊沒有動靜。

　　“這傻子連下轎子都不會嗎？”萬大富不耐煩地命令，“你們，去把她給本公子拽出來！”

　　兩名婢女立刻掀開轎子。

　　隻見夜九半吊在軟墊上，腦袋倒磕著車板，睡得四仰八叉，沒有一丁點兒小姑娘該有的矜持。

　　萬大富簡直火冒三丈：“倒杯水潑醒她！”

　　夜家四姨娘分明說夜九隻是頭腦簡單了些，並非精神失常，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臭婆娘居然騙了他！

　　要不是為了夜家的獵鬼師血脈，他才不會娶這麼個草包丟人現眼。忍，他忍！

　　等夜九生出獵鬼師，他就把她剁碎了拿去喂狗！

　　婢女麻利地端來茶杯，走進花轎中放下簾子，瞧了一眼夜九的臉，碎聲嘀咕：“這傻子果真是個醜鬼，公子居然也看得下去。”

　　不就是有夜家血脈嗎？若說資質，她不知道比這個傻子好了多少倍。

　　不行，她得趁這個機會讓這傻子明白，誰才是主子！

　　反正別人看不見裏頭發生了什麼......

　　婢女神色一狠，猛地把茶杯舉高，向夜九的身上丟去！

　　“！！！”

　　小湯圓瞪了瞪綠豆眼。

　　電光火石之間。

　　夜九唰地睜開幽暗的黑眸，雙手一撐車板，縱身翻躍，足尖向前踢向茶杯！

　　茶杯脫離婢女的手，直愣愣砸向她的額頭，霎時慘叫出聲。

　　“啊！”

　　瓷片四碎，茶水飛濺。

　　婢女被砸得後翻跌倒，幾個骨碌從轎子滾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簾子飛揚，夜九幹脆利落地跺地，有一瞬間，瘦小的身子驚起幽凜攝人的氣勢。

　　萬大富心頭微驚。

　　然而下一刻她就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踩著摔倒的婢女下地，揉眼打哈欠：“哎，睡得還不錯。”

　　見此，萬大富才鬆了口氣，看來方才隻是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在夜家見了這個傻子，他就開始幹啥啥不順了。

　　真是見鬼了！

　　媒婆很快反應過來：“快快快，快把新娘迎進去拜堂，別錯過了吉時！”

　　“謔，這房子挺壯觀的嘛。”夜九抬頭一看，感歎了一聲，然後就直接繞過了火盆，抬腳走進府中。

　　婢女們無語對視，果然傻子是不會跨火盆的，還是搬走吧。

　　小湯圓黏在她脖子上，不屑地哼哼：“這還不算大的呢，神界的宮殿可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

　　“是麼。”夜九唇角的弧度微涼，抬腳跨進大廳。

　　比起外麵的熱鬧，大廳中簡直冷寂如死水。

　　除了坐在主位上的萬大富親娘，就隻有兩個婢女站在旁邊了。

　　萬大富年近四十，萬夫人自然年輕不到哪裏去。頭發黑白交織，一張胖臉卻有細細的眼，和薄薄的唇。

　　一看就不好相處。

　　而這些在夜九眼裏不過是一坨灰灰白白的靈魂罷了。

　　隻有小湯圓滿臉興奮，搖旗呐喊打起來打起來！

　　萬夫人一瞧見夜九，那張老臉就拉了下來，吩咐婢女：“把送親的都打發了。”

　　拜堂？一個傻子而已，拜什麼堂？她配嗎？

　　不過是借她肚子生個好孫子罷了，萬家的正室少夫人必須才貌雙全，賢良淑德，夜九是半點也沒沾上。

　　“是。”婢女退下。

　　夜九瞥見旁邊的桌上擺了兩盤圓圓的東西，她雖看不清楚，卻也能猜測到那是吃的。

　　她完全無視了上位的萬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了塊糕點塞入口中。

　　小湯圓饞得不行，小聲問：“好不好吃啊？”

　　“嗯......”夜九仔細品味，愣是啥味兒也沒吃出來，隻能說，“軟軟的。”

　　“咳！”

　　萬夫人麵色冷沉，重重地咳了一聲，十分不滿意地看著她，“夜九，站起來。以後沒有我和大富的命令，你隻能站在旁邊伺候！”

　　傻子又怎麼樣？狗還能訓練得聽話呢，該教的照樣得教。

　　夜九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單手撐著臉頰：“哎呀不好意思，老太太，我這屁股粘椅子上了，起不來啊。”

　　老太太？

　　“放肆！夜九，你該喚我夫人！”

　　萬夫人氣得使勁兒喘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幾百條。

　　小湯圓差點笑出聲，這麼無厘頭的理由虧她想得出來。

　　它用隻有夜九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不對勁，這老太太對你這麼凶，你居然不動手。”

　　“誒，真是個沒素質的獸。”夜九一本正經地擺頭，“咱們這是到人家家裏做客，要懂禮貌，不能動粗。”

　　小湯圓：“？？？”

　　都是千年的老妖怪，你放什麼小清新屁？

　　萬夫人見夜九大剌剌地無視了她，還一個人在那兒自言自語，怒火攻心，用拐杖重重跺地：“你耳朵聾了嗎？給我跪下！”

　　夜九無辜地攤手：“我被你家椅子綁架了，實在是下不去啊。”

　　“你......你......”萬夫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娶夜九之前她就派人調查過，得知夜九並非失心瘋癲，完全可以正常生活。

　　此刻瘋言瘋語，分明就是在耍無賴！

　　就在萬夫人要喚人強壓夜九時，另一名婢女終於端來熱茶，放在夜九身旁的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主廳中隻剩下了夜九和萬夫人兩個人。

　　萬夫人決定再給夜九最後一次機會，伸出戴滿金玉戒指的手，厲聲命令：“把茶杯端起來，跪著給我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