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二人相攜前來,後頭跟著哭花了一張臉的安平郡主,以及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麵的陸家兩個姐妹。
安平郡主頂著一身被潑過茶水的臟衣裙,半點不怕丟人。
還沒走到懷玉跟前,就指著懷玉,氣焰囂張的道:
“你不是讓我叫皇帝舅舅來麼?現在舅舅跟舅母都來了,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跟我道歉,別想這麼容易走出皇宮!”
懷玉不動聲色的執禮,暗暗打量了眼元興帝。
在她的記憶當中,元興帝還是那個一臉病容精力不濟的老人,與眼前這個威嚴霸氣不可一世的中年男人很有些出入。
身後的阮憐玉被帝王威儀嚇得直往懷玉身後縮,她扯著懷玉的衣袖,期望懷玉能軟一些,不要像在家裏那樣跟元興帝硬碰硬,吃了大虧。
懷玉沒理會阮憐玉,不卑不亢的執了禮,平視前方。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王皇後沉著一張臉,很是不悅,“安平是郡主之尊,你有什麼不滿,要給她這樣的難堪?”
王皇後向來護短,哪怕並不待見安平郡主,也會維護皇室威儀。
安平郡主本就不是個隱忍心性,得了王皇後的維護,越發氣勢洶洶起來。
連同陸家兩個姐妹,在也一旁添油加醋的指責懷玉蠻橫霸道,說懷玉欺負安平郡主失怙失恃,叫嚷著要懷玉道歉。
“你這孩子平日看著也沒這般頑劣......”元興帝皺眉。
懷安這女兒,也不是頭一回進宮裏了,小打小鬧也不是沒有,可還是頭一回鬧到外甥女要請他過來主持公道的地步。
他沉聲道,“你潑安平一身茶水,就因為安平說你今日著裝不得體?”
對於懷家,元興帝還是有幾分忍耐心的,而且又是懷玉,元興帝這份耐心就多了幾分真心。
懷玉也知道自己前一世能得元興帝的青睞,全是因為這幾分真心。
懷玉麵上扯了絲笑容出來,看著叫囂個不停的安平郡主,眼睛裏沒有半分笑意。
“安平郡主口舌伶俐,臣女自愧不如,有句話我剛才就想問安平郡主,奈何安平郡主腿腳太快,我沒能追上,正好兩位聖人也在,我便當著您二位的麵問問。”
安平郡主仗著元興帝替她撐腰,當下怒道:
“你要問什麼?你還有什麼話想問的?你不是很厲害麼?不是不將我放眼裏麼?我告訴你,今天不給我跪下磕頭道歉,休想我能放過你!”
“要我道歉不難,跪下磕頭也可以......”懷玉慢悠悠的應了一句,目光落在元興帝身上,有幾分出神。
“那你跪下給我磕頭道歉,要磕足了十個!不然我這口氣消不了!”安平郡主揚著頭,一臉的期待跟得意。
“不急,”懷玉斂神,目光漸漸的變得嚴肅。
“方才安平郡主提到我父親這個安定侯的由來,我沒見過父親,關於父親都是聽人說,自是不太了解的。
想來安平郡主拿這事來說,應當是十分清楚的了,還請安平郡主詳細與我說說,我父親這個安定侯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元興帝的臉色頓時一變,原本三分的威儀,一下變成了十分。
一雙鷹眼銳利的盯著安平郡主,直將安平郡主看得腿軟,想跪倒在地。
她強撐著,虛張聲勢的道:“我剛才不過說你仗著安定侯,在宮裏耀武揚威......”
“我確實是仗著父親,難道安平郡主不是仗著寧國長公主麼?”懷玉神色淡淡的打斷她,“既然你我都仗著自個兒父母,為何你要拿我父親說嘴?可是我父親曾經得罪過你?”
安平郡主頓時啞口無言,安定侯亡故的時候,她才三歲大,這話叫她怎麼回?
可若不回,她剛才又確確實實提及過安定侯。
她忍不住看向王皇後,因臉上的淚痕未幹,便顯得有幾分可憐。
“皇上,兩個女孩子吵架,牽出來這些也是難免,”
王皇後察覺到安平郡主剛才告狀沒說實話,心下惱火,又不好當下發作,隻好打著圓場:“這樣大的年紀,正是貓狗都嫌的時候,您就從輕發落吧。”
元興帝眸子眯起,說起懷玉的父親,他就想起十三年前與北暮那些蠻夷打的那場仗,極其的艱難,也極其的慘痛。
仗是贏了,懷安也折了進去。
他不止一次的想,寧可輸了這一仗,他也不願失了懷安這條臂膀。
若懷安還在,大齊又如何會是現在這麼個進退兩難的局麵?
滿京師,滿天下,能站在他身邊的,隻有懷家,以及跟懷家聯姻的文家。
其他的士族,又有哪一個能替他分擔半分?
他這個皇帝做的戰戰兢兢,每日為了政務不知要掉多少頭發。
可他這外甥女現在是要幹什麼?嫌太平日子過久了不舒坦?
非要下懷家的麵子,找些不痛快給他?
元興帝越想越窩火,臉色也冷了下來,怒道:
“跪下!”
安平郡主衝著懷玉得意的挑了眉,大聲道:“聽見了沒有,我舅舅讓你跪下給我磕頭道歉呢!你還不趕緊跪下!”
懷玉連眼風都不想給安平郡主一個了。
安平郡主大怒,正要吩咐人去教訓懷玉,就聽得元興帝在她耳邊怒吼一聲。
“朕讓你跪下!”
安平郡主眉梢上的得意還沒落下,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