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與自己家裏這茅草屋越來越近,蘇眠雨隻覺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偷偷摸摸地回屋摸了把匕首出來。
如今這身體生得瘦,蘇眠雨又是在末世裏摸爬滾打了好多年的,走路時步履之間幾乎悄若無聲。
這會兒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那鬼鬼祟祟的人影之後,捏著嗓子問道。
“你是想要打家,還是想要劫舍。”
那人似乎是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拿著手裏的大鐵勺就要朝蘇眠雨的方向揮去。
下一秒就被蘇眠雨給卸了胳膊,蘇眠雨騎在他背上,做了一個擒拿的動作。
“就這點本事還想要來偷東西?”
“我不是來偷東西的!”
“扒手都是這麼解釋的,你還不老實一點。”蘇眠雨手上使力,將他的胳膊抬得更高了些。
心中盤算著這麼個人要如何處理,交給附近的官員?
不過這破地方有官員嗎…
那不然交給村長?或者裏正?說不準自己抓了賊,名聲可能會好上一點。
那人趴在地上嘰哇亂叫,倒也無暇解釋這些事情,幹脆一咬牙,下定了決心一般大聲叫了一句,“祁山——!”
那聲音別說是給蘇眠雨吼懵了,連附近鄰裏相親的,都出來了好幾個看是什麼情況。
祁山睡得不是太熟,做了個噩夢驚得他一身冷汗,正當他覺著又要重蹈覆轍的時候,好像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還挺撕心裂肺的。
他睜開眼,旁邊兩個小孩早早就醒了,祁山抱過一個,學著他以前見過的好父親樣子,親昵地蹭了蹭小娃娃的臉。
小丫臉皮子薄,祁山下巴處的胡茬又沒清理,這小娃娃自然是覺著紮得慌,手忙腳亂地掙紮了一番,發覺無果之後軟著聲音說,“外麵…外麵…有人叫阿爹…祁山…”
小丫這一頓坑坑巴巴胡言亂語的解釋,祁山也聽明白了七七八八。
原來剛才那聲音不是錯覺,可這大早上的,有誰會來這茅草屋來登門造訪呢?
祁山再朝旁邊看了一眼,頓時覺著心冷了一半。
滿腔熱血似乎在一瞬間就變得凝固了。
難怪從剛才開始就這麼安靜,蘇眠雨果然已經離開了。
她昨日說得那些話,果真就是謊言,就是為了騙自己。
她的德行半分都沒有變過!
可是,她又沒從自己這兒得到好處,又何苦騙自己這一遭呢?
眼下,祁山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說“那你們先在屋裏玩著,阿爹出去看看。”
“阿爹…要阿娘…阿娘…”
兩個小娃娃此時此刻終於也發覺這屋子裏沒有蘇眠雨了,一同哭了出來。
祁山頭次感覺到帶孩子的不容易,被這兩個小祖宗吵得太陽穴都突著疼,隻好一手一個,將兩個崽子都抱了起來。
這樣沒手空著,就拄不了拐杖,他隻能一瘸一拐地出了門去。
結果剛出了這聊勝於無的院門,就看見了蘇眠雨的身影。
沒跑…
是自己誤會她了嗎?
祁山再往下看一眼,居然有個男人在蘇眠雨的垮下,而且被欺負成了無力掙紮的模樣。
不過這男人奇怪,從祁山的角度看不見男人的臉,隻知道他噫噫嗚嗚的,說不出清楚的話來,而且背上背了一個大鐵鍋,手裏還攥著一些做飯用的鏟子。
“蘇雨,你在做什麼?”祁山僵硬地問了一句蘇眠雨,聽上去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蘇眠雨哼了一聲,說,“我看這人鬼鬼祟祟,在這兒踩半天點了,說不準是個扒手,就算不是扒手,指不定也是個牙子。”
祁山莫名其妙,將蘇眠雨從那人身上給拽了下來,問,“你這不是胡鬧嗎,哪有牙子背著鍋的!”
蘇眠雨啞然,從他懷裏接過小丫抱著,一臉不忿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沉默一下,覺著就自己幹得賣孩子那事兒,說出這話好像有些心虛,便又補了一句,“昨日我虧待了這兩個崽崽,現在肯定要補償一下,不會再讓他們受苦了。”
祁山心中震蕩,沒再多說什麼,隻說一句,“就算他真是個牙子,你教訓他一頓放他走就是了,不然他帶了凶器傷人怎麼辦?”
“他傷我?”
“......”
祁山不再與她爭論,隻不過,心中仍然有些疑惑,蘇眠雨到底哪來這麼多稱呼小孩的奇怪外號?
這南村可從不見有人叫小孩“崽崽”的。
“對了,剛才小丫說聽著有人叫我,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蘇眠雨抬腳踢了踢腳邊這位,淡定地開口,說,“就是他叫你,我懷疑他就是想偷你的孩子,你小心一點。”
“......你這懷疑半點道理都沒。”
祁山奇怪蘇眠雨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一切沒事兒就好,他伸手將地上那人拉了起來,還幫他彈了兩下身上的灰。
那人依舊噫噫嗚嗚著,隻不過情緒比剛才更激動了些,蘇眠雨怕他傷著祁山這瘸子,威脅地揮了揮拳頭。
那人立馬安靜了下來。
祁山抬頭一看他的臉,愣了。
“劉名?”
那人憤憤地點了點頭,惡狠狠地瞪向了蘇眠雨,就好像她幹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兒一樣。
好吧,她確實做了。
“你們認識?”蘇眠雨迷茫地問了一句,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麼了不得地事情。
“在鎮上認識的朋友,劉名,你不是也見過,怎麼把他給當成歹人了?”
自己…見過…?
蘇眠雨不可置信地盯著這人的臉看了一會兒。
得出了結論。
見過。
隻不過他們沒見過幾次,隻是跟著祁山去鎮上的幾次偶爾見麵,況且剛才蘇眠雨沒注意這人的正臉,所以才不顧三七二十一,把他給教訓了一頓。
“誤會,都是誤會,劉兄弟,對不住,你大人有大量,就當我沒幹過這事兒吧。”蘇眠雨將破布從他嘴裏抽了出來,笑得十分愧疚。
“這是一般的誤會嗎!”那劉名大概是個識字的斯文人,都這樣了也沒臉紅脖子粗地與蘇眠雨爭個高低,隻說,“你把我胳膊都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