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薑雪做夢都沒想到過這件事會被揭穿，而且是被薑芷欣揭穿的。

　　她到底是如何看到管事婆子的袖袋裏藏了東西的？

　　可事已經擺在眼前了，她隻能......

　　“綠意！怎麼一回事？你不是昨日說這對對鐲被你摔碎了嗎？怎麼會在前院的人手裏？你給我看的碎鐲子是什麼？”

　　薑雪楚楚可憐的眼裏滿是驚異和難以置信的質問身邊的綠意。

　　綠意當下心頭一涼。

　　跟了薑雪這麼多年，旁人不知薑雪的真實麵目，她卻是知曉幾分了，更知曉她現如今這麼開口的意思。

　　她不願。

　　不願極了。

　　可那東西握在薑雪手裏，她不敢不順著她。

　　極快的判定孰輕孰重後，綠意直直的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感受著地板傳來的冰涼，忍著淚道：“是…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了，奴婢前些日子賭碼子欠了四姑娘院裏的靜文不少銀錢，靜文知曉奴婢和前院的管事婆子有些關係，便來找過奴婢，說隻要奴婢弄來五石散，再…再讓姑娘你去四姑娘院裏一趟就免了我欠的銀錢，奴婢沒想到會是這等事，不然奴婢哪裏敢做啊，這可是丟命的事啊。”

　　跟著薑雪多年，綠意耳濡目染也學了不少。

　　一麵把事說得合情合理，一麵又暗地裏提醒管事婆子，這事如果不好好說，那就是要沒命的。

　　“老爺恕罪啊，奴婢真不知道是這麼一回事啊，奴婢就是利用職務之便賺點中間錢，那五石散府裏不少人也......奴婢隻以為綠意這丫頭也吃，再加上那翠玉對鐲成色不好，奴婢哪裏能想到是五姑娘的啊。”

　　管事婆子到底是府裏的老人了，自然是會選輕的說。

　　這大宅院裏下人多，暗地裏倒賣的事多了去了，如今五石散盛行，很多人都吃，自然的府邸裏也少不了這些東西流通。

　　而且這婆子是個會挑話的，薑雪的翠玉對鐲的確成色差，就是得臉的媽媽們都不會戴，前院的人不知道是薑雪的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如此一來，大罪綠意背，這婆子頂多就是得個私下買賣的罪名，丟了如今的好差事罷了。

　　“難怪！難怪那日做了糕點，你非要讓我給四姐姐送去，原來是......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對我！”

　　薑雪一拳一拳拍打著綠意的背，眼淚大顆大顆的跟著落，瞧上去還真是一個被信任之人背叛了的可憐人呢。

　　薑芷欣倒沒想到薑雪會如此果決的選擇斷尾求生，綠意可是她如今唯一可用之人。

　　當然，也唯有綠鬆說出這些話來才會圓的過去這事，但沒了綠意，薑雪就不擔心之後？還是說......

　　看著跪在地上遲遲不抬起頭來的綠意，薑芷欣心裏有了些許猜測。

　　“胡說！你們主仆二人居然敢輪番冤枉我！來人，去把靜文找來！”

　　薑芷顏雖說比薑芷玉多有了那麼幾分沉穩和心計，但到底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自小也算是被嬌生慣養出來的，心思又能有多深呢，自然是看不透眼前的種種。

　　“老爺，此事必然蹊蹺，顏兒您是知曉的，斷不是狠毒之人，這事得要徹查清楚才是。”羅姨娘看準時機開口，眉目低垂滿是委屈。

　　瞧著羅姨娘這狐媚模樣又來了，崔氏當下就白了一眼，冷聲提醒道：“老爺，這事都已經明了了還查什麼，綠意這丫頭好賭後院的奴仆誰不知曉，誰沒借她過幾個銅板，要利用她多簡單的事，靜文在顏兒院裏並不得臉的，若是沒她的吩咐哪裏敢對綠意說這些話，還是雪兒說的對，就她，哪裏有膽子，有本事做這等事。”

　　崔氏這話是提醒薑侍郎，也是提醒羅姨娘。

　　再查問下去也是這樣一個結果，何況對於她來說，什麼樣的結果不重要，她要的結果已經有了。

　　“事到如今還狡辯，來人......”

　　“老爺！老爺！不好了！”

　　薑侍郎正要開口給這件事徹底落定，之前出門了的管家臉色發青的從門外喊著是連滾帶爬的進來，撲在他腳邊一個勁的喘氣。

　　“現在還有什麼事能更不好的嗎？”薑侍郎本就被這事搞得一肚子火氣了，管家這一喊，更是怒氣衝了出來。

　　管家連忙吞了口唾沫，抬起頭氣喘籲籲道：“裴…裴......裴太師來了，就…就在門外！”

　　“什麼！”薑侍郎驚得滕然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眸圓瞪，張著嘴，全是恐慌。

　　薑芷欣也被驚得一震，心裏狐疑。

　　裴靳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雖說薑侍郎的封口肯定是封不住的，事關裴靳四下尋找的玉佩，誰敢幫著薑侍郎去隱瞞裴靳那，那不是找死嘛。

　　而且，當中應該還有不少人想要借此機會去裴靳那裏討個喜。

　　但也不至於這麼快。

　　那些人就算從薑府離開後直接奔向裴靳的虞園也要一個半時辰，裴靳哪怕騎著他那能日行千裏的黑風也要三刻，怎麼來回都最少兩個時辰，這才一個時辰不到，怎麼就到府門前了。

　　除非裴靳壓根就在附近，而告知他的人不會是今日來薑府的人，而是他的人。

　　也就是說，裴靳早就知曉玉佩在她這裏，卻假作不知的尋找玉佩？

　　他為什麼這麼做？

　　“都…都下去！快！”

　　“薑侍郎這府邸大，回稟的人來回慢，我便就自行進來了，薑侍郎別怪罪啊。”

　　薑侍郎的話音都還沒落地，這一正堂的人都沒來得及撤出去，門外就想起了一個無比爽朗，卻又帶著無可抵抗的霸道聲音。

　　眾人才轉過頭，便已然見到一個素色的身影從樓梯出顯現出來。

　　二十五六的年紀，頭戴栗子羽冠，身披一襲銀鼠毛卷邊大氅，刀鋒削出來一樣鋒利的輪廓，一雙細長的眼裏眸子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眼下的淚珠更添幾分陰鷙，哪怕此刻他嘴角輕揚帶著笑意也不會讓人覺得有絲毫暖意，反倒是打從心底生出寒意來。

　　這就是銀月國如今隻手遮天的大奸臣，裴太師，裴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