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大寒。
從昨夜裏就開始飄雪,到了早晨地上已經是積了厚厚一層了。
這等日子一般都不愛出門,但此刻的薑府卻是門庭若市。
薑家和盛家的耆老都被盡數請了來,雖說盛家是被退婚的,但一族耆老個個臉上都是喜笑顏開的。
論起來,最希望盛一鳴被退婚的就是盛族的這些人。
盛一鳴這一門落敗,在族中本來就不受待見了,和薑芷欣有了婚約後因為薑侍郎不同意,鬧了好幾年,盛族也跟著盛一鳴受了薑侍郎的排擠。
盛族沒出什麼高/官望門,自然就隻能受著,不敢同薑侍郎對抗也就隻能把這些氣撒在盛一鳴身上了。
但盛一鳴是塊茅坑裏的石頭,咬死了就不鬆口,到底也不能拿了他的命不是,所以這股氣還是得自己憋著。
如今終於要解脫了,他們如何不高興。
他們巴不得別走那些過場了,趕緊現在就把退婚書拿來簽了。
整個盛族,唯一不高興的,也就隻有盛一鳴了。
看著那些高興的仿佛撿了銀子的老不死的,一雙拳頭緊緊握著,後槽牙咬得也是咯咯響。
心裏暗罵薑雪無用,這點小事沒給他辦成不說,還惹來了這遭事。
如今薑家擺明了是要按著他的頭逼他簽字,而他若是沒有薑芷欣握在手裏就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說來說去也都怪薑芷欣耍性子,容不得那綠鬆就直說容不得就是,因為心裏賭氣說那樣的話,給了薑侍郎機會,否則豈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一旦退婚書一簽,一切都完了。
幾年的謀劃,眼見著就要到手的銀子就這麼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不行!
他必須要見到薑芷欣,想來這個時候她比他更急,所以隻要能見到她,她必然什麼都肯做,隻要......那麼一切就都能挽回來。
可要怎麼才能見到薑芷欣卻是一個大問題。
自打那日薑府放出消息來要請兩家耆老一起見證起,薑雪就再也沒能傳出消息來,想來是整個薑家都封死了。
如今薑侍郎必然派人盯著他,絕不會給他機會。
“諸位請入正堂吧。”
盛一鳴正心急如焚的時候,管家站在正堂門前高聲招呼起來。
這是要開始了。
盛一鳴想要拖,可領路的小廝都圍了上來,兩邊的耆老更是個個心急的往裏麵走,他一個人終是無力。
“茶裏有巴豆,二姑娘在小花園。”
就在盛一鳴不甘至極卻又沒有辦法的打算邁步往正堂去的時候,身邊走上來的臨路小聲在身邊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輕道。
盛一鳴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撇了一眼小廝,頓時明白了。
當下所有的煩惱,不甘,鬱悶都一掃而空。
腳步輕快的跟著耆老們往正堂走,看著那從側邊走來的薑侍郎心裏得意的冷哼。
今日便叫這老匹夫知曉知曉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前院裏熱鬧一片,後院裏卻是格外的清淨。
特別是杏林苑,今日就好像所有人都睡著了一般,寂靜無聲。
薑芷欣懶洋洋的靠坐在樹下的藤椅上,半眯著眼等著有心人來。
約莫過了小半盞茶的時間,一抹藕粉色的聲影就急衝衝的奔進了院來,一把抓起她的手滿是急切道:“姐姐!快!跟我走!”
“走?去何地?”薑芷欣迷糊的睜開眼,看著額頭上掛著汗珠的薑雪好似從睡夢之中醒來。
“自是去見一鳴哥哥,我都安排好了,外麵的婆子都已經散了,沒人會發現,我領姐姐去小花園,隻要見到一鳴哥哥,隻要姐姐和一鳴哥哥一條心,當著兩家耆老和世家貴族的麵爹爹和祖母怎麼也不能硬生生拆散你們的。”
薑雪還真真會往自己身上攬功勞,雖說這主意是她想的,可所有實施都是薑芷顏做的,如今卻隻字不提,若是事成,記住的便隻有她一人。
前世就是如此,不知道有多少事被薑雪都全占了去,讓薑芷欣以為她為自己做了不少事,對她是越發的好。
不過她一片“好心”薑芷欣自也不忍拆穿,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上那光潔的手腕問:“五妹妹手上的翠玉對鐲呢?”
“昨個碰碎了,姐姐,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快跟我走吧,不然那就來不及了。”
薑雪這心現在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哪怕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時間實在是不多的,在薑侍郎發現之前若是兩人沒能碰上,說清楚,那就沒機會了。
所以沒工夫和薑芷欣再多說什麼,幹脆直接拉起她就往外跑,都來不及去想連媽媽她們去了哪裏。
心裏依然有杆秤了的薑芷欣由著薑雪帶著自己一路往小花園的方向奔,瞧著薑雪這費盡全力的背影,心中冷然。
“一鳴哥哥很快就來,姐姐你就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望風。”視線掃過不大的小花園,見四下無人,確定一切還在計劃中後,薑雪交代了薑芷欣一句後就連忙從東邊角的院門跑了出去。
所謂望風,不過就是找個安全的位子確定她的計劃能夠順利進行罷了。
薑芷欣整理了一下衣衫,確定袖袋裏的東西放在之前再三衡量好的位子上後屈膝坐在花壇邊。
如今薑雪已經把戲台子都給她搭好了,她要做的就是等著盛一鳴來同她演好這出戲,好好助她一臂之力。
而此時,薑芷欣和薑雪都不知,不遠處的茂密常青樹裏有一雙眼睛,將她們的所有盡數收入眼中,用筆紀錄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