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驚呼聲一片,獒犬看起來太凶猛強悍,且事情也發生的太快,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
女孩子被龐大凶悍的獒犬翻身撲倒在地,她的胳膊還被那巨犬牢牢的咬在嘴裏……
“廢了廢了……”殷岩柏長歎一聲,連連搖頭,“這胳膊是保不住了!”
寇子行卻是眯眼看了半晌,忽然撫掌道,“她帶了護具呢!雖然獒犬撲倒了她,但她也得以接近那巨犬,叫那巨犬知道她沒有敵意。動物是很敏感的東西,它們知道你不會傷害它們之後,會願意相信你的。”
殷岩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怎麼覺得這話似曾相識呢……魏家那小姑娘與他說的差不多吧?
“來人!”寇子行揚聲衝雅間外頭喊,“快去打聽,看那製服獒犬的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還沒製服呢!她不是還被獒犬咬著!”殷岩柏有些煩躁的氣哼了一聲。
寇子行卻笑容明亮,“看吧,不過一會兒,那巨犬就會鬆嘴。這女子有勇有謀,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以前怎麼沒聽說京城還有這麼厲害的小姑娘?”
他說話間還搓著手,好似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結識一番。
殷岩柏抬手敲著額頭,隻覺頭疼……
他約寇子行來,是叫他討厭魏京華,繼而去退掉婚事的!
怎麼事情恰反過來,寇子行對街頭那奮不顧身,撲向獒犬的丫頭讚不絕口呢?
“你瞧,怎麼樣?那巨犬服了吧!”寇子行激動的拉著晉王的袖子。
他絲毫不能體會晉王爺此時,惆悵又無奈的心情。
女孩子從地上一躍而起,輕拍了拍獒犬的頭。
獒犬低吼一聲,似是十分嫌棄不屑,卻並沒有再攻擊她。
街頭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喝彩的聲音,隱約聽得都是在誇這女孩子勇猛無畏。
“護具都被咬破了?她會不會受傷了?”殷岩柏突然皺眉。
寇子行瞥了他一眼,“王爺真是看的細,這麼遠都能……”
他話未說完,卻見晉王爺又要跳窗出去。
他忙一把拽住王爺,把人給拉了回來。
“王爺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怕是會嚇著人小姑娘。等打聽來她是哪家的小姐,咱們一起上門請教!”
寇子行笑眯眯的說,“看護具上沒有血跡,雖咬破了,但應該沒有受傷。”
殷岩柏深吸一口氣,默默無語的看著寇子行。
寇子行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怎麼了?”
“這樣強悍的女子,七郎你喜歡嗎?想討回家做妻嗎?”殷岩柏沉臉問道。
寇子行怔了片刻,哈哈大笑,“王爺說笑了,我看那姑娘伸手敏捷,動作果決,且有勇有謀的,正琢磨能不能把她吸納進軍衙裏來,您也知道,太子有意招攬人才……”
他笑了笑,不在太子的話題上深究下去,卻是轉而說自己。
“我是有婚約的人,除了父母安排,沒有別的想法。”
寇子行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卻惹得晉王殿下不高興。
殷岩柏硬叫常武攔住了他的人,不叫打聽那小姑娘的身份。
“好,王爺說不打聽就不打聽!今日看了這麼精彩的場麵,多虧王爺把我從軍衙裏叫出來,”寇子行朝晉王拱了拱手,“我請王爺喝酒!”
殷岩柏沉著臉,暗暗想給自己兩拳。
他什麼時候去找寇七郎不行?非得是現在?
反倒叫寇七郎提前見到了魏京華!
也不知她胳膊究竟被咬傷了沒有?
貢布關的好好的,怎麼會從籠子裏跑出來?她的家人會不會因此再罰她?
他們從茶館裏出來,寇子行就呼朋引伴,招來了好些他們平日裏關係不錯的年輕人。
眾人聚在酒肆,熱熱鬧鬧的酒菜都上了桌。可殷岩柏卻一直有點兒心不在焉,劃拳一向不輸的他,這會兒已經輸了七把了!
“王爺這是怎麼了?今兒不在狀態呀?”眾人起哄。
“滾滾滾!本王是讓你們幾局!先讓你們高興高興!”殷岩柏哼了一聲,“接下來本王可要放大招了,你們準備好接招吧!”
殷岩柏擼起袖子,暗暗想到,她那麼勇敢,又有些小聰明……一定能照顧好自己,不會有事的……吧?
勇敢有些小聰明的魏京華此時卻被罵的幾乎狗血淋頭。
魏老夫人幾乎把她知道的、聽過的所有肮臟惡毒的詞彙,都用在了魏京華身上。
其中有多少句,捎帶著連她自己這位祖母都罵上了……估計她也不清楚。
魏京華牽著剛套了鎖鏈,很有些煩躁的貢布,低著頭,站在二門外靜靜的被罵,臉色無動於衷。
“你看看,看她臉皮有多厚!真是鄉下來的,一點廉恥都沒有!我就是罵塊木頭,也要把那木頭罵得臊的不敢抬頭了吧?”
魏老夫人舉起拐杖指著她,“你們再看她,一點兒羞恥心都沒有!”
“祖母想讓小女怎樣呢?”魏京華無奈的歎了口氣,要她哭嗎?哭著求她饒恕?
但師父告訴過她,哭是最沒用的。
“嗬,我想讓你怎樣?我老婆子敢讓你怎樣啊?你厲害得很,叫那狗東西亂吠,卻給軒兒招來了一頓毒打!三十大板啊!你怎麼不試試?你就是個喪門星!自從你來了就沒一件好事兒!”魏老夫人的口水都噴到了魏京華的臉上。
魏京華費了好大力氣,才忍著沒用帕子擦臉。
“我看是應該打你,一頓板子打死你!”魏老夫人舉起拐杖,就要往她頭上敲。
魏京華側身一避,老夫人揮了個空,險些從台階上一頭栽下來。
“你還敢躲!你躲!來人……”
“孫女可以不躲,但隻怕貢布受了驚,會咬人。”魏京華往貢布身邊挪了一步。
那巨獒蹭的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尖利的牙……猶如王者之尊。
“而且它不是‘狗東西’,它是聖上的愛犬。”魏京華平靜的說,“祖母這話若是傳到了聖上耳中,怕是聖上會不高興呢。”
“哈哈!你別嚇唬我!這門裏門外都是我魏家的人!”老夫人冷笑一聲,四下看去,“你們都給我記好了,誰敢亂嚼舌根,重打五十,扔出門外!”
二門內外,隻聽夜風呼呼的吹,卻沒有人出來說句話。
“看到了嗎?”老夫人眯眼看著魏京華。
但她到底是害怕那個巨大的“黑毛怪”,老夫人踉蹌的退了幾步,招來婆子扶著她,以壯聲勢,這才又衝魏京華噴唾沫。
“你沒照顧好聖上的獒犬,卻害了軒兒,這是一罪!你把這獒犬從籠子裏放出來……你別說不是你,我不管是誰,你沒看好,就是你的錯!這是二罪!來人呀,把二小姐帶去祠堂,重罰五十鞭,叫她長長記性!”
“汪!”貢布咆哮了一聲。
老夫人抖了抖,眼見家仆們都不敢上前,她氣的牙根癢癢。
“以前隻聽說狗仗人勢,現在倒是見人仗狗勢!真稀罕!”老夫人哼道,“你把獒犬送回去,關進籠子裏,再去祠堂領罰。”
魏京華笑了笑,“怕是不行。”
“你說什麼?!”老夫人臉色大變,“翻了天了!你跟我說,不行?”
“貢布日日都得喂養,且聖上的指令是,一個月的時間,貢布得訓練有素,能帶出秋獵。”魏京華從容說道,“一個月時間本就緊張,若是孫女挨了打,隻怕更無法馴養。到時候耽誤了功夫,怕聖上會責怪。”
“責怪?打死你才好呢!”老夫人低聲道。
“祖母若不在乎爹爹的仕途,孫女自當領罰。”魏京華一句都懶得多說,拉著貢布就要走。一頓鞭子怕什麼?她吃得住。
“慢著!”
魏京華不怕,老夫人卻是怕了。
會影響她兒子的仕途呀……乖乖,為了一條狗,太不值當了!
“家法免了!你就在這兒跪著!好好反思!”老夫人氣哼了一聲,“誰都別來說情,跪兩個時辰,我夠寬仁了!”
說完,老夫人帶著人揚長而去,卻是留了個老嬤嬤在這盯著。
魏京華皺了皺眉,若想免了這責罰,她並非沒有辦法。
隻是罰跪……對她來說太小意思了,毛毛雨而已,她連掙紮都懶得爭了。
她屈膝跪在冰冷的青磚地上。
貢布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離她遠了點兒。過了一陣子,不知它是怎麼想的,又主動湊來她身邊。
碩大的腦袋拱了拱她,力道大的差點把魏京華給拱翻。
毛烘烘的大腦袋,讓魏京華的心都軟了些,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的臉龐也柔和了。
“是誰把你放出籠子的?”她抬手摸摸獒犬的脖子。
獒犬躲開,衝她齜牙。
“你脾氣可真臭。”魏京華笑著說。
“不許說話!罰跪,二小姐當是玩兒呢!”嬤嬤斥責道。
“汪——”貢布衝那嬤嬤吼了一聲。
嬤嬤立即縮脖子回去,再不敢吱聲了。
“不過也是件好事,雖然叫你惹了禍,好在你沒有亂咬人,其實你在西番的時候,就是受過訓的對吧?隻是你不喜歡京城這裏的環境。沒有廣闊的草原,沒有讓你追著撒歡兒的牛羊。”魏京華猛地伸手摸摸它的頭,在它發怒以前,又飛快的收了回去,“其實你隻是寂寞了,對不對?你想念以前的家,想念以前的主人……”
嬤嬤皺著眉從月亮門裏頭探出腦袋,皺眉往魏京華身上看。
她心裏還忍不住直犯嘀咕,“這二小姐怕不是個傻子?哪有人跟狗說話,還說的這麼起勁兒的?”
可仔細一瞧,搖晃的燈籠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