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阿珍準時送來了晚餐,可分量和中午一樣少得可憐,完全不夠吃。
林夕顏一言不發地把東西吃得一幹二淨,在阿珍收拾碗盤離開後,她等了一會兒,方才輕輕地穿好衣服下床,出了房間。
上次被女傭毆打那件事給林夕顏造成了不小的陰影,直到現在她出了房門心底還是打顫的。
可她沒有辦法。
她沒有任何聯係外界的工具,也不知道薛姨下次什麼時候來,隻吃阿珍送來的那些遲早有天會餓得動不了。
主宅的夜晚是安靜且幽深的。
老太太不喜歡過於刺眼的光亮,除了正頂中央所懸掛的那盞巨型水晶吊燈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以外,其他光亮便是牆上那些朦朧的圓形小夜燈。
像是古時宮殿鑲嵌著的夜明珠,柔和又靜謐。
林夕顏有些忐忑地轉了一圈,模糊感覺出來廚房應該不在這附近,隻能硬著頭皮下了樓。
宅內地形錯綜複雜,林夕顏差點迷路。
就在山窮水盡之時,忽然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
本就饑腸轆轆的她頓時精神一振,香氣像鉤子一樣勾動著她的腳步,來到了廚房門口。
與外麵昏暗形成鮮明對比,廚房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廚師們帶著高帽一身雪白地忙碌著。
這個點是夜宵時間,不同房的沈家人口味偏好不同,中西餐粥麵糕點都得備下,沈家的廚房向來是二十四小時不斷火不斷人的。
烤箱內的點心甜香四溢,湯鍋裏咕嚕嚕溢出誘人的氣息。
這令人眼花繚亂的場景令林夕顏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肚子也發出了咕咕的叫聲。
一個新來的小幫廚注意到了林夕顏。
他不認識林夕顏,還以為是哪房新來的粗使老媽子,並且有點奇怪:為什麼其他人明明也看到了,卻都不做聲呢?
他想都沒想便報告給了身邊的廚師長:“老大,外麵有個人。”
廚師長掃了門口一眼,忽然大聲厲聲嗬斥了他:“平時怎麼教你的,門口的垃圾也不去清一下,等會傳夜宵的時候撞灑了怎麼辦?”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廚師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齊刷刷看向了林夕顏,眼神各色各樣,什麼情緒內容都有。
林夕顏一愣,過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過來廚師長說的“垃圾”就是指她。
氣氛凝固。
無故被訓的小幫廚沒好氣地走了過來,對她道:“大嬸,趕緊走吧,這裏不是隨便逛的地方,要是弄臟了吃的你擔得起責任嗎?”
邊說,還邊用手把她往外推,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
林夕顏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實在忍受不了食物香味的刺激,隻能離開了。
還沒走幾步,她實在支撐不住,扶著一麵牆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就在林夕顏的額頭上開始沁出汗珠的時候,一個清澈好聽的聲音忽然在她頭頂響起。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林夕顏吃力地抬起頭,隻見是一個長相極其陽光元氣的少年,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她。
林夕顏一眼看出這個不是傭人,應該是沈家人。
實際上她猜得沒錯。
少年叫沈星瓊,是沈家二房的少爺,也是沈初珩的嫡親堂弟。
大房和二房的關係一向微妙,關係並不親密。
再加上沈星瓊常年在國外讀書,從不關心沈家的內部八卦,所以他不知道林夕顏是什麼人。
“我很餓,你有吃的嗎......”林夕顏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
沈星瓊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麵前這位嬸子竟然會有這麼年輕的聲音;
同時也有些不能理解,沈宅居然還會餓到人?
“你等我一下。”
沈星瓊離開了一會兒,沒多久就拿著一盤子熱騰騰的小點心遞給了她。
林夕顏含糊地道過謝,急切地抓起點心就往嘴裏塞。
她狼吞虎咽的模樣看得沈星瓊有些震驚,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啊。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給她拿杯水的時候,一個路過的女傭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地叫出了聲:“瓊少爺!”
沈星瓊回過頭:“嗯?”
“您怎麼可以和......快走吧,這不是您該呆的地方。”
女傭連哄帶騙,神情之懼怕嫌棄好像林夕顏是個沾上就倒黴的瘟神。
沈星瓊一臉困惑,但還是身不由己地被拉走了。
林夕顏顧不上這些,她一口氣把盤中的點心都吃了個幹淨,這才長歎一口氣,慢慢靠在了牆上。
回到房間後,林夕顏才要躺床上休息,忽然摸到床單感覺有些不對勁。
她把燈全部打開,仔細一看,頓時呆住了。
整個床單包括床墊,全都濕噠噠的像是在水裏浸泡了三天一樣,指尖一按都能出水。
被子也是,全都濕透了,沉甸甸地壓出許多水痕。
這些一看就是被人為潑了幾大桶水在床上,角角落落都被照顧到,沒有一處幹爽地方。
林夕顏來到沙發旁,伸手摸了摸後,默默地收回了手。
沙發也濕透了,這裏也不能睡了。
最終林夕顏選擇蜷縮在角落,用窗簾包裹著身體,盡可能地閉上眼睛眯睡著。
起初還能勉強困頓著,半夜的時候房內的恒溫係統忽然被切斷,房間裏的溫度驟降,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夕顏被硬生生被凍醒了。
她找來衣櫃裏僅有的幾件衣服,一層層地全套在身上,回到了角落,就這樣直挺挺地坐到天明。
比起曾經吃過的苦,這些小小的“試煉”對她來說,雖然困擾,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默默承受著一切,倔強地留在沈宅,沒有逃離。
沈敏君想著花樣逼林夕顏自己走人,由於明麵上不能被奶奶那邊捉到把柄,所以大部分情況不好做的太過,隻能在暗地裏使壞。
反正就是要讓林夕顏在沈宅待不下去。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厚顏無恥,和蟑螂一樣,死活賴著不走!
無論是生活起居被刁難,還是被傭人們冷嘲熱諷,她都無動於衷,像個聾子,啞巴和瞎子,什麼反應都沒有。
她甚至還有臉主動跑出房間找吃的用的,即便處處是白眼與排擠,都沒能把她困在房裏。
這種眼裏隻有錢的人果然和一般人不同,真是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