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顧念,顧豆便道:
“姐,糊糊我搗好了,就是放混了,分辨不出來哪種是哪種了。”
顧念看他一臉沮喪的樣子,不由失笑,說:
“沒事,姐辯得出來。”
“真的?”顧豆一聽,馬上換上了笑臉,如釋重負,把兩個粗陶大碗遞給了顧念。
顧念拿著碗,看了一眼,便說:“這個是外敷的,用來吸收血腫,這個是絞汁喝的,用來消炎的。”
“姐,你怎麼分清楚的?”顧豆好奇地道。
“這兩種藥草的味道不一樣,我一聞就知道了,傻豆子!”
顧念輕輕揉了揉顧豆毛茸茸的小腦袋。
她現代的家裏是養貓的,平時沒事就愛擼貓,顧豆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感特別好,她也不禁擼上癮了,沒事就想來一下。
顧念找出一件舊得不能再舊的葛麻衣衫,這衣服已經露出了纖維,顧念把它放在開水裏煮了好一會兒,才拿出來。
然後,她把顧豆舂好的糊糊放進這件舊衣服裏,包住,然後用力絞動,綠綠的汁水就從衣服纖維縫裏滲了出來,流到了下方的碗裏。
顧念的力氣還挺大的,就這麼絞了一會兒,就絞出了一晚藥汁,再打開衣服,裏麵隻剩一團藥渣了。
“哇,姐姐,這也行!”顧豆在邊上看著,什麼都覺得有趣。
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兩天姐姐給他帶來了許多新鮮的感受。
顧念說:“你也別閑著,幫我把這些藥汁喂他喝下去。”
“怎麼喂?”顧豆看著緊緊蹙著眉頭躺在床上的男子,見他牙關緊閉,為難地道。
這時候,顧米和顧田在院子裏殺野雞和野兔,顧豆不敢叫他們來幫忙。
顧念笑笑說:“你把他抱起來,放在你腿上,半倚著你,我來喂他。”
顧豆應了一聲,如法泡製。
這時,男子因為顱內壓升高,疼痛難忍,牙關緊閉,顧念拿了一把小木勺,撬開他的牙關,然後拿了一根較扁平結實的勺子,壓在他牙關上,免得他嘴閉上。
然後,她一手拿著勺子,從碗裏舀了藥汁,就往他嘴裏喂去。
這藥汁苦澀難當,看姐姐這麼大口大口地灌到那個男人嘴裏,顧念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從小就怕吃藥,小時候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發燒的,娘親熬了草藥過來,他都會哭著滿地打滾,不肯吃藥。
都是姐姐想辦法給他喂藥,沒想到,姐姐給別人喂藥,也這麼好使。
顧念動作利落,不一會兒,一碗藥汁就都被喂到了這個男人嘴裏。
喂完藥汁,顧念又好心地給他灌了兩勺涼白開,免得嘴裏發苦。
顧念這才讓顧豆把男人放平,然後又拿起另一團藥草糊糊,敷到男人頭上,從他的額頭到鬢角邊都糊了個遍,看上去就像她在現代社會敷的深海泥麵膜似的。
弄完了這一切,顧念便出去洗手洗碗。
那男子原本頭痛難忍,身上因為發燒覺得全身發冷,微微打著擺子。
他正在煎熬中,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的嘴被人撬開,然後被灌進了一勺又一勺的苦水。
男子不得已喝進嘴裏,卻覺得一股股冰涼迅速彌漫到全身各處,身上疼痛發熱的感覺隨著藥汁的入口,慢慢消褪。
而腦袋上的疼痛難忍,在被敷了藥之後,頓覺得那藥冰冰涼涼的,疼得火燒火燎的腦袋也不知不覺沒那麼難受了,全身開始舒服了起來。
顧念洗完了碗,從屋外進來,觀察了一下,見到男子呼吸平穩,沒有方才那般急促,再給他號了脈,脈相沒有之前那麼微弱混亂,趨向平緩,便知道這草藥有了效果,十分滿意。
對於現代社會學醫的人來講,一旦發生顱內血腫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選擇開刀,其實這樣造成的創傷大,病人以後恢複的時間也比較長。
顧念學貫中西,她在看病的時候,隻會選擇一個對患者痛苦少、見效快的辦法。這一次在絕境中她做出選擇,看來選對了。
顧念便吩咐顧豆在邊上盯著病人,別讓他把藥給扒拉掉了,或者滾到床下來,造成二次傷害,她要去做飯了。
一聽到姐姐要做飯了,顧豆就想到了兔子肉和野雞肉,又用力咽了咽口水,懂事又迫不及待地說:
“姐,你快去做飯吧,我在這好好看著他,不會有事的。”
顧念放心地起身出去,院子裏,顧米和顧田已經把野雞和野兔都處理好了,野雞毛拔得幹幹淨淨的,然後攤在院牆頭上曬,幹的野雞毛,能夠用來裝飾,能拿去跟別人換點小玩意兒。
野雞和兔子都剖洗幹淨,內臟也都做了處理,清洗得幹幹淨淨,放在大碗裏。
那隻野兔挺肥的,肉足有5斤多重,野雞也有三、斤重。
顧念想了下,便有了主意,野雞的肉其實挺柴的,不管是煮湯還是爆炒,都不好吃,隻能片起來,勾芡後炒肉片。
顧念拿刀切起了野雞肉,她把拿手術刀的精細勁用到菜刀上,那刀工看得顧田和顧米有些眼花繚亂。
他們見顧念並不是像往常那樣,把雞肉剁成一塊一塊的,而是拿菜刀將雞肉從骨架上細心地剔下來,還切成薄片,不由好奇地說:
“阿念,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炒野雞肉呀,勾芡後,野雞肉炒起來又嫩又滑,不會柴。兔肉的話,就拿去做紅燒,汁水多,不會幹硬。雞和兔的內臟,就做一個酸辣雜湯,可下飯了。”
顧念看到院子一角的小菜地裏,種了幾棵小米椒,還有一畦蔥,便讓顧米去摘一些小米椒和蔥過來,蔥要連根拔起的。顧田則讓他去升火做飯。
顧念把兩個哥哥指使得團團轉,他們倒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勁,都按照顧念的吩咐去做了。
讓顧田歎為觀止的是,顧念把那隻野雞剔得幹幹淨淨,比啃過得還幹淨,隻剩一副完整的骨架。
顧田不由驚訝地問道:“阿念,你是怎麼做到的?刀工這麼好?”
顧念嘻嘻一笑並不答話,隻是把剔剩下的骨架扔到滾水鍋裏,說:
“這雞架也不能扔了,還可以熬個湯,熬出的湯水,一會兒做酸辣雞雜兔雜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