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彭梓彤一眼,而後笑著朝宋淩道:“宋少帥痛快,我也就不再遮掩了。除了先前我們提出的條件外,這最後的條件便是彭姑娘。聽聞彭姑娘是南京城中的第一美人,我家大當家慕她美名想請她上山“做客”。”
都是聰明人,這話不用說清楚,在場人都懂。
周顯話落,廳內眾人呼吸一滯,而後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靜的可怕。
數道銳利目光投到周顯身上,而周顯全仿若不見,依舊帶著溫淡笑意道:“昨日少帥已經寫了休書,按理來說彭姑娘與少帥應是再無瓜葛。周某此話應算不得冒犯少帥吧?”
對上宋淩幽深的黑眸,繼續道:“且我們雖居於深山,也並非閉目塞聽,對當前局勢也算了解。南京曆來便是交通要道,兵家長爭之地,宋少帥據南京五年守其不被外人所奪,乃當世不可多得良將。然少帥能力再強,也不能鎮住所有人對南京的欲望。聞鎮江陸軍長也是當世英雄人物,且對南京城向往已久,近來便有入駐南京的打算。兩軍交戰,彈藥的作用不用周某說,少帥也應知曉。”
“周某言盡於此,相信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少帥心裏有數。”
依靠在客廳主位上,宋淩手中轉動著茶盞,漆黑的眸子盯著彭梓彤久久未言。
宋淩沉得住氣一語不發,可坐在一旁的季雲璃心卻止不住的往下沉,忍不住道:“聽聞周先生原為當代智者文豪,隻因紫雲山大當家於先生有救命之恩,先生才棄了鬧市進深山輔助程爺,由此可見周先生也是性情中人。不瞞先生,我家曾受恩於彭家,今彭父已逝,彭姑娘又不得少帥歡心,此時可謂是身如浮萍,獨身一人。雲璃念及昔日恩情,想接走彭姑娘幫她安定下來,還望先生成全。先生若能同意,季家必當重謝。”
季雲璃字字懇切溢於言表,但在場眾人那個不是人精,豈會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打動的,“季少爺雖年少但有此仁義,周某敬佩。但先不談在其位謀其職,就是現在,彭姑娘還在宋家,季少爺此話也不應該對周某說。”
這是第二次他明明隻要再進一步就可以和她並肩,但總因那一步之遙,他和她隻能咫尺相望。
和宋淩說......
他怎麼沒和宋淩說,可宋淩自私狂妄,若沒掐住他的命脈他又怎會同意。
看著昔日優雅端莊今日卻被宋淩逼瘋的彭梓彤,季雲璃眼中滿是無奈傷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到頭來又能說些什麼,什麼話能比得上救不出心上人來的諷刺,“彭姑娘,是雲璃......沒用......”
南京與鎮江近年來矛盾不斷,如今已到達尖銳化階段,互有吞掉對方的意思。也正如周顯所說,兩軍開戰離不開彈藥。
宋淩用從彭家侵吞來的錢財和大半軍費全部用來購買彈藥,以應對這最後一戰。時為亂世,彈藥最為珍貴,運送途中不可避免的遭多方勢力爭搶,最後意外落入雞籠山的山匪手中。
南京位於江南雨水充沛,草木四季不落旺盛異常,連綿群山中生活著諸多山匪窩,大大小小數十個,這其中以紫雲山勢力居首。彈藥到了雞籠山,雞籠山守不住又輾轉到了紫雲山手中,才會有今日一事。
紫雲山勢力大居於深山不好剿滅不說,現在還是南京與鎮江正要開戰之際,根本沒有多餘精力來攻打紫雲山,最後結果必然是宋淩咬牙答應紫雲山提出的眾多條件。
......
直到馬車出了南京城門,彭梓彤的雜亂心情才算平定下來。
季雲璃便是先前父親想給她定親的那個人,於他一開始彭梓彤並無多少感想,但往後他便是彭梓彤永遠記住的一個人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雖他沒能將她救出宋府,但能在她淪落到此等地步還想著她的人足她紀念一生。
她裝瘋便是想讓宋淩放鬆戒心,以便能找尋時機逃出府出。如今是出了宋府,可於她不知是福是禍。其實福禍與她早沒了關係,她餘生在乎的隻有報仇二字,活著也隻僅為報仇而已。
馬車前行四五個小時後,彭梓彤被圍上遮眼的黑布轉轉繞繞的帶進了紫雲山。
待到了土匪窩時已是深夜,彭梓彤被安排在了一個普通的屋子裏。
一個星期來她被關在屋子裏,除了送飯的她並沒見過任何人,更別說紫雲山的大當家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