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宗旬的話頓時讓桌上的幾位長輩全都麵紅耳赤,沈瑤更是臉蛋轟的一下熱起來,恨不得刨個地洞鑽下去。
“你這孩子!”老太太斜他一眼,卻不是真的嗬斥。
霍父實在聽不下去了,發話道:“都吃飯。”
......
飯局一結束,霍家長輩似乎打消了疑慮,默認了她這個未婚妻。沈瑤原以為蒙混過關了,誰知霍宗旬的奶奶不願意隨霍父霍母一起回西郊的另一處房產休息,死活要住在公館。
“瑤瑤,奶奶這幾天就不走了,我就住在這行不行。你們不會嫌奶奶年紀大,給你們添麻煩吧。”老太太露出和孩子一樣的神情望著沈瑤。
沈瑤的臉僵住,她不好出麵拒絕,隻能把這炸彈扔給了霍宗旬。她認為,霍宗旬一定會找個完美的借口送走老太太,免得他們假戀人的關係露出破綻。
誰知霍宗旬卻勾起嘴角,淡淡地說:“奶奶想住哪都行。我這那麼大,自然有奶奶的住處。”
沈瑤猛地一怔,他這是做什麼......
直到她被霍宗旬要求抱著睡衣跟在身後,踏進這座公館最豪華的主臥時,突然什麼都明白了。
大床的正對麵,原本該放液晶電視機的位置上,竟然供著白小倩的靈位。
黑白照片裏,那張極度清純的麵孔嘴角還帶著笑,眼睛水汪汪的。
然而,正是這樣一張毫無攻擊性的麵孔,讓沈瑤猛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霍宗旬拖住她的腰,帶著如同懲罰一樣的笑意,問她句:“你怕鬼嗎?”
沈瑤的身子猛的一抖。
他譏笑,脫了西裝往床上一扔,邁開長腿往浴室走。
沈瑤盯著白小倩的照片,滿心的愧疚幾乎在這一刻直接就催毀了她。
她身子一晃,伸手扶住牆無聲地苦笑:霍宗旬,你憑什麼認為我就能承受?你憑什麼認為我對白小倩的死無動於衷!你這是在誅我的心!
霍宗旬洗完澡裹住浴袍從裏麵出來,疊腿坐在沙發上。
他垂著眼簾滑動火機,紅藍相間的火光突顯著他男人味十足的下顎,他發話:“去洗澡。”
沈瑤沒吭聲,抱著睡衣往浴室走。
緊跟著又傳來霍宗旬低沉的聲音:“二十遍。”
沈瑤腳步微僵,然後快步向前走。
花灑下,她麵無表情地站在水簾中。
從前她根本沒想過從小被父親捧在心尖上寵愛的小公主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她用力閉上眼,伸出雙手將所有頭發都胡擼到腦後,仰麵迎著無數道水線澆灌。
足足站了三個多小時,她從浴室裏走出來。
因為沒有在霍宗旬的房間裏找到女士拖鞋,她赤腳踩在地板上,半幹的發尾垂在鎖骨下方一寸的位置,細密的水珠緩慢地從發梢末端往外滲。
霍宗旬已經躺在了床上,抬起頭看她時目光因她國色天香的美而微頓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皮看財經雜誌。
沈瑤站在床邊沒動。
她找不到在霍宗旬房間裏屬於自己的位置。
沈瑤半垂著睫毛:“霍先生,有沒有別的被子?我打地鋪。”
霍宗旬沒抬眼,手上翻了一頁:“站著睡。”
沈瑤愣住。
他繼續低頭看財經雜誌,全然不管她無所適從的樣子有狼狽,這種懲罰比打她一巴掌,踹她幾腳還難受。
中途,霍宗旬幾次控製不住的偷瞄她。視線中的女人垂著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眼神渙散毫無焦距可言。
保守的綢緞睡衣將她玲瓏的身材包裹得嚴嚴實實,可僅僅隻是她呼吸頻率導致那胸口輕微的起伏,無端叫霍宗旬的腦子升起一叢叢邪火。
霍宗旬皺眉頭,低頭繼續看著財經雜誌上的枯燥無趣的敘事報告和各項大數據表格。書頁上的字跡仿佛跳躍了起來,令他很難靜下心再看下去。
猛地合上雜誌閉眼躺下,腦中雜亂無章地閃過幾個片段,全和沈瑤有關。
他克製著越來越匪夷所思的邪惡念頭,強迫自己慢慢睡去。
淩晨三點,沈瑤的目光落向床上。
床頭燈昏黃又微弱的光籠著霍宗旬俊朗至極的臉,他呼吸平順,睡覺的姿勢也許久沒有換過,沈瑤確定他已經睡熟了。
趁這個機會,她真心誠意地想為白小倩點一支香。任別人信她是真的愧疚也好,或是尋求自己良心得到片刻安穩也罷,一雙瑩白的玉手對著香盒伸了過去。
拿香,點香,下跪......
沈瑤備受著良心的譴責,沉默地完成這種儀式。
起身準備將香插進香爐的時刻,身後熟睡的霍宗旬忽然翻了個身。
沈瑤幾乎那在一瞬間,心懸到嗓子眼,止不住厄了個寒噤,手根本不受控製的強烈一抖。
香爐與遺照的玻璃層碰撞,哐的一聲,在夜深人靜的夜晚顯得尤為響亮。
白小倩的遺照頃刻間裂了一道很大的豁子,豁口將照片裏清純的女孩一分為二,掉落在桌上的檀香也暗淡下來。
沈瑤眼睛怔住,腦子裏忽然一片空白,定在遺照前背對著身後的大床,一動也不動。
她清晰地聽見床上的男人唰一下掀開被子,以及他下床時,乳膠墊與棕櫚擠壓發出的輕微咯吱聲。
很顯然,霍宗旬被驚醒了。
沈瑤的一顆心撲通撲通急速跳躍起。
她知道自己闖禍了,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