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裏拿出麒麟交給她的鈴鐺,紀連笙不敢大聲搖,隻是輕輕晃動了兩下鈴鐺上方連著的金圈,鈴鐺“叮叮當當”響了兩聲,便沒了聲響。
“你找本座?”麒麟忽然現身,夜色下衝天紅光。
“......”紀連笙這下終於見識到什麼是“豬隊友”了,想來神獸也是“獸”,本意上和“豬”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這個白癡!
也許是紀連笙的臉色太過可怕,麒麟竟然不用她提醒,馬上就收了原身,幻化出孩童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挪到紀連笙麵前,滿臉堆笑道:“有什麼事,你盡管說,我一定會幫你辦成的。”
紀連笙皺眉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幹脆也不客氣:“我要找於澤心,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啊?這個,這個嘛......”麒麟驚詫了下,接著就眼神閃爍,結結巴巴了起來“我受封多年,神力還沒完全恢複過來呢,這裏這麼大,我恐怕......恐怕幫不了你......”
左右瞧了瞧麒麟這副模樣,紀連笙突然問“你找到你的主人了?”
麒麟眸光一亮,正要答話,然而下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立馬又搖起頭來:“沒有呐,沒有,絕對沒有!”
這麼個......那位大神究竟看中了它哪兒,非要這麼想不開,把它留在身邊?
“我要進去,你把我帶到最頂樓就好。”紀連笙知道麒麟是不會再多告訴她什麼的,便也不想再和它磨蹭下去,正事要緊。
“最頂樓?”麒麟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要去頂樓?上次是我正巧在你們身邊,你們才沒有迷失在那兒,現在你一個人要去那裏,到時候一個不慎,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把你帶出來的,你當真要去嗎?”
紀連笙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金鐲,隻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麒麟萬般不解地看了兩眼紀連笙,口中吐出紅光包圍住她,接著她便漸漸消失在了黑夜裏。
“凡人還真是奇怪,明知危險了,還要去......”
於澤心從昏迷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正被幾隻觸手一樣的東西纏地四仰八叉,除了腦袋尚能左右轉動,其餘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能動彈,周身緊致的感覺幾乎讓他窒息。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凡人隻能如同螻蟻般,任他們擺弄羞辱,半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咳......”他喘出幾口氣,使出吃奶的力氣朝遠處的黑暗大聲喊,“這裏有人嗎?救命!救命啊!”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冒險去挑釁麟玉,如今落到這般下場,也不知還有沒有活著離開這裏的可能!
麟玉是絕對不可能大發善心放他出去的,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甚至連相熟的鄰居同學都沒有,誰還會不顧危險來救他呢?
也許是長時間的缺氧,於澤心的腦袋漸漸開始昏沉起來,他努力保持清醒,可纏住他身體的觸手卻越發用力,似乎就等著他停止呼吸後,好一口將他吞入腹中飽餐一頓。
如果......
在於澤心完全沉入黑暗之際,他突然澀澀笑了一聲:“紀連笙,你會來麼......”
這裏當真是什麼都沒有,永恒黑暗嗎?
紀連笙已經在這片虛無之地四處飄蕩很久了,可不論她怎麼絞盡腦汁,她始終無法在這裏看到一點點東西,哪怕是微弱的光。
可她仍舊堅信,於澤心就在這兒,就在這片被黑暗遮住的地方。
直覺。
“不然......”
用符紙試試?
紀連笙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符紙,按照那老道士所說,先將它撕成兩半,然後用力扔了出去。
睜大眼睛,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著符紙發揮效力,可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別說什麼聲響,她甚至連一簇小火苗都沒看見!
再扔次看看,說不定剛才那張有點磨損了什麼的,沒辦法發揮效力。
在心裏暗暗寬慰自己一番後,紀連笙這次直接摸出了五張符紙,然後一齊把它們撕開,扔向遠處。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五分鐘、十分鐘......
“那個騙子!”終於,她忍不住咬牙低咒了一聲。
這漫無目的的,她該怎麼找啊?
“於澤心,於澤心,你在不在這兒?”她衝著四周大喊,然而漫漫黑暗中,她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
“於澤心,於澤心!”
“於—澤—心!”
她喊了無數聲,最後連自己的嗓子都喊啞了,可無論她怎麼喊,四周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時間一長,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然而就在紀連笙心灰意冷的時候,忽然有一道金光從她的手鐲上射出,直直刺向了黑暗的深處。
紀連笙被這突如其來的光芒刺的閉上了眼睛,等到她能睜開的時候,就看見光芒的盡頭蹣跚著走來一個人,衣衫襤褸,頭發臟亂,發白的臉上全是血汙,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在金光下太過明亮,她幾乎要以為走過來的是一個剛剛吃飽喝足的妖了。
“你......”紀連笙才驚愕地吐出一個字,那人就脫力般倒了下去,她心裏一驚,趕忙上前扶住他。
“紀連笙,你真的來了......”被半扶著的人突然咧開嘴笑了一聲,似乎很是愉悅。
“閉嘴,”紀連笙看到他這副樣子,心裏卻氣得緊,“找揍嗎?”
“你為什麼生氣?”他故意笑著挑了一下眉。
“我......”紀連笙被問住,僵著臉別開了視線,“我們是一起來的,另一個金鐲也在你手上,也......也許我們兩個人一起才能回去,我不能冒險......”
“我剛剛聽到你的聲音了,”於澤心突然打斷紀連笙結結巴巴的解釋,低沉著聲音,定定望著她的眼睛,“很多聲,很多聲......”
他本來都放棄了的,他本來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可是茫茫黑暗中,他忽然就聽到了她的聲音,那麼焦急,那麼關切......原來在這個冰冷的異世界,在這個凡人如螻蟻的地方,是有人把他的命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