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之夜,星河璀璨。劉向南與閨蜜安妤並排坐在郊外的草地上,靜靜的仰望星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想到後天劉向南就要離開這座城市,跟隨男朋友鄧遠武去龍城市,以後就不能和劉向南像現在這樣兩個人靜觀星空了,安妤一臉的不樂。安妤轉過頭對劉向南說,後天我要為你餞行,我們要一醉方休。兩人還約定永遠做好閨蜜,無論喜樂哀愁都要及時和對方分享。第二天,鄧遠武帶著箱子急匆匆的趕來,要幫劉向南打包書籍先快遞到龍城市。劉向南看著男朋友忙前忙後的,自己卻拿著水杯倚在門口發愣。鄧遠武整理書籍抬頭觀察到劉向南似有心事,放下書本直了直腰,過來一隻胳膊輕輕摟著劉向南靠到自己胸懷。鄧遠武說,如果你不好向劉教授說,那我下午去他實驗室找他一趟吧。劉向南回過神來,對著鄧遠武微笑了一下說,不用了,我會和他說的。鄧遠武見劉向南這樣說,就又去忙活了起來。
高鐵車站,人潮湧動。鄧遠武不時的抬手看表,催促著劉向南要不先進站吧。劉向南說再等等。鄧遠武低頭整理特產包裝盒。安妤氣喘籲籲的跑來,差點就要遲到趕不上為劉向南送行了。看到安妤,劉向南大老遠的跑過來,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安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還是趕上了,趕上了。劉向南一邊心疼的給安妤拍拍背舒氣,一邊嗔怪道,你還說要為我們餞行大醉一場呢。劉向南知道安妤這幾天正為保研的事情忙得昏頭轉向的,也沒真責怪她。安妤哈哈大笑起來道,先欠著,等你們在龍城市那邊安頓好了,老娘再殺過去喝你們個片甲不留。安妤邊說邊走到鄧遠武身邊,揮手捶向鄧遠武說,便宜你這小子了,人家畢業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你倒好拐走了個美人。劉向南扯回安妤的手,半帶羞澀的責怪道,別再胡鬧了。鄧遠武又抬手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進站了,安妤得空了到我們那玩啊。劉向南和安妤盡管還是依依不舍,但列車不等人,再次相抱依依惜別。安妤朝拖著行李已走出五六米遠的鄧遠武嚷道,對我們向南好點啊,要是敢欺負向南,不管多遠老娘會立馬趕到。鄧遠武點點頭,招呼劉向南快點。
劉向南最終還是沒有和父親劉築路當麵說自己畢業了要去南方龍城市。在高鐵位置上坐好之後,劉向南在微信上給劉築路發了一段話,大致是告知去向之意,連句保重的話都沒說。劉築路是交通大學高鐵技術研究中心的教授,劉向南坐上高鐵的那會,他正忙著指導學生做實驗呢。劉築路平常很少看微信。
在離開前那幾天,劉向南天天往爺爺劉大成那裏跑。從小到大,最疼愛劉向南的就是爺爺了。每次去劉大成那,見到爺爺不是在練書法就是在澆灌他的那些青菜蘿卜。劉大成從不像那些退休的老頭老太那樣晨練晚遛彎的,他說沒那閑功夫,總說寫書法、種菜澆肥就是最好的鍛煉,有時間還不如多睡覺,作息很規律,感覺他缺了半輩子的覺似的。85歲的老人了,還時刻保持著軍人雷厲風行的作風,總是精神抖擻,耳聰目明,思維清晰,背挺步健。劉大成時常自己哼唱《四唱成渝路》,但知道劉向南從她媽媽意外去世後內心厭惡鐵路,就從沒和劉向南說過半點自己與鐵路的過往。劉向南跟爺爺說畢業了要到南方去時,劉大成正在小院子裏侍弄著他的青菜,頭也不抬的說去吧,雄鷹長大了總要去天空翱翔。劉向南聽到這話,既充滿了憧憬又深深不舍。給青菜們澆完水,劉大成才抬起頭看向孫女問道,你剛才說要去哪?劉向南回話說,龍城市。劉大成若有所思道,哦,確實蠻遠的,當年搞枝柳線的時候,我到過那裏。過了一會又問道,和你爸爸說了嗎?劉向南搖搖頭,頓了頓說,我會和他說的。
劉向南離開家裏一個星期後,劉築路才知道女兒跟隨男朋友去了南方。周六時,劉築路步履匆匆的走進院子,老爺子劉大成正在藤椅上曬太陽打盹養神呢。劉築路收拾整理老爺子練書法的紙張、筆墨,紙張輕微嘩嘩響動,劉大成睜開眼睛看到兒子劉築路在收拾,慢騰騰的藤椅上起身。劉築路轉身看到吵醒了老爺子,趕忙過來扶著劉大成起身。劉大成自己往地站正說,我還沒老到那個份上。劉築路悻悻的說,爸您醒啦。劉大成沒回他的話,反聲問他,你見過向南的那個男朋友嗎?劉築路答說,在他們學校見過一回。劉大成接著說,你就這樣放心讓向南跟他走啦?劉築路一怔,沒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問說走?去哪?劉大成搖起頭,攤開紙張說,自己的閨女跟人家走了,你這當爹的都不知道?劉築路無從回話,從口袋掏出手機正要撥打。劉大成把筆往硯台蘸了蘸說,別打了,等會吵起來讓她心裏更不好受。劉築路舉在半空中的手臂落了下來。翻看微信才知道劉向南六天前給他發過信息說,已應聘上了龍城學院的印尼語教師,畢業了就去報到,參加崗前培訓。劉築路看著手機心中五味雜陳。劉大成正寫著“樹”字的中間“又”,停下來扭頭看著兒子說,你們爺倆這疙瘩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呀。保姆小吳煮好了飯菜,喊吃飯時,劉築路推說剛才在路口吃過包子了,肚子不餓不吃飯了,學校還有事等著,沒什麼我就走了。說著夾上包包又是步履匆匆的往門口走去。劉大成看著兒子匆匆的背影,對小吳說,他不吃我們吃。
劉向南到龍城學院辦理報到手續,遇到一個大家都喊他“牛頓”的同事,“牛頓”很熱心腸帶著劉向南兩下子就把報到手續辦好了。後來,劉向南才知道“牛頓”原來是叫劉頓,一些人“N”和“L”吐音分不清,把劉頓喊著喊著喊成了“牛頓”。劉頓也不介意,難得逗大夥一樂,慢慢的劉頓也就成了“牛頓”,成了學校的一大活寶。鄧遠武媽媽想見見劉向南,讓鄧遠武邀劉向南到家裏吃飯。鄧遠武父母對劉向南很滿意,吃完飯鄧遠武媽媽還特地下樓送劉向南到小區門口,路上碰到街坊鄰居問起,一臉榮耀的介紹劉向南是兒子帶回來的女朋友。劉向南和安妤視頻通話說了這情形,安妤卻哢哢哢的笑。劉向南去吃過幾次飯,鄧遠武媽媽逢人總如是介紹,慢慢的劉向南就不太樂意去鄧遠武家吃飯了。夜裏劉向南和安妤在微信語音上傾述,學起鄧遠武媽媽的說話語調,邊吃飯邊半似漫不經心的說已準備好了婚房,我們家向來是主張民 主的,你們兩個可以先扯證一邊等房子裝修,也可以等裝修好了再擇吉日,還說過日子總是要計算著來的。劉向南鸚鵡學舌的重複鄧遠武媽媽的這些話時,一臉愁容,安妤勸慰自己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越發覺得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