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這人別著頭,沒有看她,頭發遮著的耳尖還染著一抹緋紅。
黎十煜聲音硬邦邦的,“我來處理就好。”
血已經沾濕了褲角,與皮肉接連在了一起,這若是硬要扯開的話,怕又是一層傷。
見他堅持,顧藻也不好強迫,隻能起身囑咐著要點。
可半天卻見他不動,一雙眼灼灼的看著自己,她一啞,無奈快步退出了房間。
來到院子裏,裏屋的顧光宗一聽屋外有了動靜,立即嚷道,“顧藻!你個死丫頭,賠錢貨,還不趕緊給我倒水,你想渴死我不成?”
顧藻直接忽略了他,轉頭就往院外走。
剛剛下山時,她餘光瞥見了不少路邊的野蒲公英,這會兒正好摘了回來給黎十煜用。
等她捧著一大捧新鮮蒲公英回來時,黎十煜已經到了院子裏劈柴,黎元還通紅著一雙小眼蹲在他身邊,顯然被嚇得不輕。
顧藻一驚,將蒲公英隨手放在石桌上,快步走過去奪過了他的斧頭,語氣難得有些衝,“你肩膀上不是還有傷嗎?還劈柴?是嫌傷好的太快了?”
黎十煜被她吼的一愣,他莫名有些心虛,聲音也低了些,“沒用受傷的那隻胳膊。”
“那也不成!”顧藻想也沒想的將斧頭放在了一邊,轉頭拿起了蒲公英塞給他,“這個摻著蛋清,攪和一下能消除炎症。”
“多謝。”對上她清亮的眼眸,黎十煜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搔動了一下。
他怔怔的接過,語氣多少有點不自然。
可顧藻還記得自己那些沒處理好的防風,她將蒲公英往黎十煜身上一塞,自己快步提著背簍去了灶房。
顧光宗的叫嚷聲不絕於耳,他聲音忽高忽低,時不時的就能驚人一跳,惹得顧藻手一抖,一顆好好的防風被她給處理毀了。
她嘖聲,將處理好的防風抖抖,一拍衣裳大步到了裏屋。
她幾乎剛一露麵,顧光宗一長串的叫罵聲就衝了過來。
他叫嚷了一晌,嗓子都有些啞了,“顧藻,我叫了你多長時間,你是聾了不成?”
顧藻拍著衣裳上沾上的藥屑,漫不經心道,“有點事沒在家,怎麼了?”
“還怎麼了?”顧光宗麵色猙獰,他指著空蕩蕩的茶壺,“知不知道裏麵一下午沒水了?你想渴死誰?還有,你趕緊給我把那個小野種叫過來,今兒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顧藻麵露不悅,她沒動,“什麼小野種,人家有名字!”
“虧哥哥你還是讀過書的人,張口閉口的小野種叫你先生聽見了,定要說你一句有辱斯文!”
“你還跟我談斯文?”顧光宗指著自己,“顧藻,你是不是覺得我教訓不了你了?”
顧藻無趣的聳聳肩,她轉過身,“哥哥還是以養傷為主的好,怒氣太重,可是會傷肝,這些事兒,不妨以後再說。”
眼瞅著她要走,顧光宗臉一變,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等等!”
顧藻稍稍揚眉,用眼神詢問著他。
顧光宗咬著牙,顯然很是不願,可最後,卻還是指向了一個小櫃子,“打開,裏麵有十兩銀子,你拿去給邱家,換爹娘出來!”
十兩?
顧藻暗暗嘖聲,她已經摸過了原主放東西的地方,最後隻摸出來一個的玉佩,還被她換了藥,可顧光宗卻能一下拿出十兩銀子來。
可見......這一家人是什麼脾性。
顧藻也不跟他客氣,光明正大的將銀子收到了袖子裏。
天降意外之財,她心情很是不錯,就算是麵對著顧光宗那張討人厭的臉也帶著笑意。
眼瞅著她把銀子收起來,顧光宗心疼的不行,他警告道,“顧藻,我可警告你,那是給邱家的銀子,要是少了一分一毫,我揭了你的皮!”
顧藻不理,揣著銀子走了出來。
院子裏,剛剛還蹲在那裏跟螞蟻玩兒的黎元一見她走過來,那竄的比兔子還快,徑直竄到了黎十煜腳邊,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她。
顧藻瞧見了,也不介意,她走過去,大大方方的揉了把他的頭,笑盈盈的,“我去鎮上買點東西,咱家今兒晚上吃好的,你們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聞言,黎十煜先皺了眉,“家裏如今已經沒什麼銀錢了,而且鎮上邱家......”
“沒事兒。”顧藻拍拍袖口,笑的狡黠,“有人請我們,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去了!”
說著,她俯下身順手揉了揉黎元毛茸茸的發頂,眨眨眼睛道,“等我回來給你帶冰糖葫蘆!”
黎元被她嚇得身子一抖,腳下一閃,躲在了黎十煜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隻是這次,眼裏似乎有了點光。
顧藻逗了逗孩子,心情很是不錯,她直起身,對黎十煜點了點頭,回屋背上了個空背簍,轉頭出了門。
村口,向來是大娘嬸子們做針線活兒聊天的地方,見她遠遠的走過來,有幾個人的麵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其中李嬸兒膽兒最大,張口就來,“我前兒還跟我家閨女說了,讓她可不要跟我學那些壞的人,要是叫我發現她跟某些人一樣,看我打不打斷她的腿!”
“還是李嬸兒會教孩子。”
“可不是,咱村兒裏啥時候出過這種人?”
有了第一個人開口,其他人自然紛紛應和,一時熱鬧不行。
顧藻腳步頓頓,她淡淡的往這邊掃了一眼,實在是李嬸兒說的時候,不但聲音嚷的最大,那一雙招子還盯著自己,就差沒到自己麵前指著自己鼻子說了。
李嬸兒對上她,那也不慫。
那個所謂的顧家的女婿這會兒可不在,就算是對上顧藻,她也不怕。
本以為顧藻會像以往那樣被羞哭回家,可哪知顧藻今兒卻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後,轉身便離開了,一點兒傷心的模樣都沒有。
這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