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極苦,她下意識稍秉著呼吸,聲音因此變得嬌嬌軟軟,聽起來隱約帶著些撒嬌的口吻。
黎十煜聽的一頓,以為她是怕自己走,罕見的放輕了聲音。
他低著頭將一隻尖銳的竹尖拴在了繩子一端,“去山上打獵,家裏的肉快吃完了。”
山上?
這裏地處南方,物資豐富,又正逢夏季,應該會有不少她想要的東西吧。
顧藻眼一亮,她低頭看看黑糊糊的藥,一狠心,捏著鼻子就灌倒了嘴裏。
她砸巴著滿嘴的苦味,鼻子恨不得皺到一起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吧?”
見人疑惑的看過來,她順手揉了揉黎元毛茸茸的發頂,假裝忽視掉他驚慌的仿若受了驚的兔子一般的眼神,眉眼間蕩著清淺的笑,說著想好的借口。
“這幅藥裏不少的藥材我都曾在山上看到過,正好順路摘些藥材回來。”
應該是家裏沒錢了。
黎十煜沒多想,隻是將布置陷阱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態度卻有些遲疑,“ 我現在就走,你哥那裏......”
“他就是腿受了點傷,一晌而已,沒事兒的。”顧藻當然不會多顧慮他。
她起身要將碗放回去,“那你等等,我去換身衣裳跟你一起去。”
她走後,黎元眷戀的依偎在黎十煜身側,小小聲道,“爹,她真要跟我們一起去啊?”
他頭上似乎還殘留著她那一下的溫度,讓他有些不適應。
黎十煜拽了拽繩子的長度,點點頭,“怎麼了?”
“沒事。”黎元抱著他的胳膊,頭垂下來,恨不得埋進腿裏去。
顧藻出來的很快,她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褲腿緊紮在腳踝,腰處被一條細細的布帶拴著,腰纖細的仿佛一掌可握。
明明下地的婦人都這麼穿的,但這身衣服,卻硬生生的讓她穿出了一種帶著緋色的感覺。
當然,要忽略掉她的臉。
顧藻滿意的拍拍褲子邊的兩個大兜,順手提起籃子,長發被布巾包起來,“走吧?”
黎十煜不知為何,突然扭過去了頭,低低的嗯了聲,率先抬腳往外走去。
這會兒村裏人都剛吃完飯不久,正聚在村裏的大樹下遮陰聊天兒呢。
見她們好似一家三口的走過來,打過她的李嬸兒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往地上啐了一口,陰陽怪氣的對著空氣道。
“天天穿的妖妖豔豔的,也不瞧瞧自己長得什麼樣子,好好的姑娘家天天想著走那天歪門邪道,爹娘哥都被連累的遭了罪,自己還樂嗬嗬的。”
“老顧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生了這麼個討債鬼!”
一番話,三個人聽的清清楚楚的。
黎十煜癟了癟眉,不管如何,李嬸兒這番話對一個小姑娘來說,都實在是太惡毒了些,他提著草簍就要走過去,卻被顧藻伸手攔住了。
顧藻冷冷的注視著那個年邁的女人,冷靜道,“你就這麼過去,她絕對會說你沒事兒找事兒,走,別理她!”
若是往日,顧藻指不定還有閑心掰扯掰扯,但現在已經不早了,還得趕著天亮下山。
她對山裏的情況也不熟悉,到時候恐怕得用不少時間。
說完,她不理李嬸兒挑釁的眼神,大步就往山腳處走去。
黎十煜淡淡的掃了眼李嬸兒,眼神卻讓人覺得發冷。
李嬸兒被他瞧的心裏一慌,下意識扭頭躲避他的眼神,等三人走後,她才回過神來,一時有些惱怒,自己居然被一個小輩兒給嚇成這樣!
“你不生氣?”黎十煜追上女人的腳步,似乎有些奇怪。
顧藻均勻著呼吸,在泥濘的山路中找著較好的地方走著,“跟一隻螞蚱去計較有沒有冬天,實在是對牛彈琴。”
螞蚱隻活春夏秋三季,你就是再怎麼跟它掰扯有沒有冬天,那都是在浪費時間。
黎十煜看她一眼,人已經走到了前麵。
他低頭琢磨了一下,嘴角不由的翹了翹,他蹲下身,將個子矮的黎元抱起,大步追上了她。
兩人並肩在狹窄的山路裏走著,黎十煜不時拿棍子敲敲前麵的路,以防有蛇突然竄出。
顧藻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周圍的草上,她一片片的掃視過去,手臂卻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她一驚,以為前麵有什麼危險,下意識急刹住了腳步,可定睛看去,前麵平平坦坦的,什麼都沒。
黎十煜將黎元放下,這才卸下了草簍,將準備的東西找出來,“這裏有兔子的足跡,應該是它們以往的必經之路。”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前麵安個陷阱。”
眼見黎元不安的想跟過來,他掃視一圈,一般這種靠近水邊的地方都會有不少的動物。
他看了眼顧藻,猶豫了下,“那邊可能會有危險,你看著他?”
顧藻低頭看著對自己充滿著警惕的孩子,微微揚眉,一笑,“好!”
黎元瞬間瞪大了雙眼,急忙要過去抱住黎十煜的大腿,可小身子卻被人一下撈了過去,背後貼上一具軟柔帶著馨香的身體。
黎元受驚的瞪大雙眼,一動不敢動,欲哭不哭的看著蹲在不遠處的黎十煜。
顧藻抱著人,看著黎十煜行雲流水的動作。
他手飛快的在繩子中穿梭著,一雙璀璨的星眸緊盯著手中的陷阱,眉眼如炬。
顧藻看楞了一瞬,等男人背對著她站起身後,她突然慌了一下,借著扶著黎元站穩的動作,低頭掩蓋著突然加速的心跳。
“走吧。”黎十煜大步回來,“明天我再過來看。”
顧藻點點頭,鬆開手,順從黎元的意願,讓他去黏在了黎十煜身邊。
三人並行往裏走著,山上枝繁葉茂,一個不慎,顧藻就被伸出來尖銳的樹枝刮了下胳膊。
這一下刮得極狠,袖子一下破了個口,帶著條血痕。
她下意識吸了口氣,扭過胳膊側頭看了眼傷勢。
黎十煜餘光瞥見,他微微癟眉,腳步一頓,聲音清淡,“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