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斐是被一桶透心涼的冷水潑醒的。
她渾身發顫地睜開眼,就見一個噙著冷笑的宮裝女子眼含惡意地盯著她,聲音尖銳道:“來人,給我狠狠地打!”
於斐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不是好好地窩在棉被裏睡覺,怎麼會一睜眼就到了這麼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就在她困惑中,一個婢女從那宮裝女子身後走了出來,高揚著手臂一巴掌就要往她的臉上呼過來!
於斐使勁掙紮,可雙臂死死地被人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就在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巴掌快要落到麵前時,一個清冷猶如山泉擊石的聲音響起:“且慢。”
隨即,花園中的人齊齊朝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瞬間就嘩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於斐感覺雙臂上的壓力鬆了開來,她忙掙紮著轉過身,順著眾人跪拜的方向望了過去。
一位身穿赤金鑲邊月白雲團紋緞麵錦衣男子正被一群人簇擁而來。
溫暖的日光如同水霧般灑落在周圍,細細碎碎地染了那男子一身。
他濃密的長睫映著光蘊,猶如一尾翩躚逐光的金線蝶。
他步履從容,墨發微微揚起,在空氣中滑過細小又灑脫的弧度。
逆著光,依稀間讓眾人看清了他的容顏,線條優美的精致下頜,神仙親筆描繪般的口鼻眼唇,無一處不讓人驚歎。
於斐與那男子對視了一眼,忽然眼前一黑,隻覺頭疼欲裂,仿佛被千軍萬馬踩踏過一樣。
昏昏沉沉中,隻聽機械的一聲‘嘀——’
‘恭喜宿主,與本係統綁定成功!本係統名叫999,歡迎宿主綁定!’
係統?宿主?
於斐忍著大腦的脹痛在心底問道:“係統?這是怎麼回事?我穿越了?”
‘回宿主,宿主已經成功穿書。現在係統將發布第一個任務!’係統機械的聲音響起,‘宿主請為太後壽辰送壽禮一事出謀劃策,並因此獲得太子的首肯!’
“停停停!”於斐低喝一聲,“我在哪裏?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太後壽辰送壽禮又是怎麼回事?”
係統很快又嘀了一聲:‘宿主在太子府,被何良娣冤枉弄倒替太後抄寫的佛經,是以剛才何良娣讓人掌摑宿主以示懲罰。太後壽辰將至,太子正因為送壽禮一事煩惱,急需宿主出謀劃策。’
於斐:......
信息量太大,她表示接受不來。
“身為太後孫子的太子不知道送什麼壽禮可以討太後歡心,需要我這個初來乍到連自己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的人出謀劃策,”她在心裏嘲諷問道,“是這個意思嗎?”
‘宿主理解無誤。’
於斐壓住內心一連串對係統的問候,暗暗吸了口氣:“這件事我做不到。我拒絕穿書,拒絕綁定,我要回去。”
‘宿主已經穿書,在這個世界完成所有任務前無法回去。’係統不帶感情地回應。
於斐咬牙切齒,在腦海裏蹦出兩個字:“書、呢?”
‘嘀——’係統回應,‘書在這裏,請宿主盡快翻閱尋找解決方法。’
話音落後,係統就像斷了電一樣消聲滅跡。
於斐瞬間發現腦海裏出現了一本書,瞥了一眼厚厚的書籍,心中再度罵了一聲。
她飛快地看了眼書名《暴君的佛係皇後》,來不及多想心中閃過的疑惑,翻開一頁看了下去。
書中不少內容都是在講述皇後的佛係日常,對她現下的緊急情況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幫助。
於斐飛快地瀏覽著,急急地翻著書頁,忽地,她目光定了定。
“皇上最是忌諱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機,”皇後娘娘小口啄飲著茶湯,目光不濃不淡地望著窗外的雨幕,紅唇淺淺一勾,“劉嬪剛入宮就晉封為嬪,自視甚高。她聽不進本宮的話,仗著家勢背景想要出人頭地......這不,聰明反被聰明誤,在皇上跟前弄花槍,反誤了卿卿性命。”
咦?不對啊!
於斐在腦海裏低聲呼喚:“係統,你這本書是不是拿錯了?我穿的這本書男主不是太子嗎?怎麼書裏說的是皇上?”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係統慢半拍的回答,‘宿主,因為本係統啟動時出了些故障,所以導入的書出了些差錯。’
於斐氣結:“拿錯書了?那我要怎麼執行任務?”
係統聲音依舊機械:‘宿主,你所處的書是《暴君的佛係皇後》的前傳,太子殿下就是書中皇上登基前,是同一個人。’
‘宿主,時間緊急,請盡快完成任務!’
於斐磨牙,但知道現在和係統追究無濟於事。
她飛快地翻動下麵的情節,將目光落在書中一處,瞳孔微縮。
書中情節如下。
壽安宮中,皇帝坐在太皇太後床前,嘴角藏著一抹譏諷:“太皇太後讓人傳朕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蒼老萎靡的太後慢慢地睜開了眼,定定地注視著皇帝半晌,歎口氣道:“皇帝可是怨哀家一直不肯幫你?”
“太皇太後後悔了?”皇帝冷冷一笑,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哀家從不後悔。”太皇太後吐了口氣,“哀家隻希望皇上惜民如子,莫要毀了先太上皇親手打下的燕國江山。”
皇帝眸色一凝:“太皇太後年老昏花,怕是不曉得自己說的是什麼話。”
太皇太後隻覺喉頭一堵,生生地將口裏的腥味壓了下去,“罷罷罷,哀家管不得這許多了。皇上,臨行前,哀家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說。”
“哀家想聽樂府為哀家再吟奏一曲《青花瓷》。”太後緩緩道,“哀家還記得,哀家寫下這首詞的時候,皇上剛從齊國回來不過三年。”
“哀家尋了不少人為這首詞作譜曲,隻可惜多年過去,未曾有一人所譜之曲讓哀家滿意。最後,還是哀家和樂府的人共同探討下,將此曲譜了出來。”
“如今哀家時日無多,隻想再好好聽聽這首曲子。”
“準。”皇帝淡淡應了一聲,起身決然而去。
是夜,樂府在慈寧宮徹夜吟奏《青花瓷》,太後在其親手譜寫的這首詞作中,溘然長逝。
‘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
隔江千萬裏......’
噗!
於斐看到這裏,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這書中的太後不會同樣也是穿越黨?那首《青花瓷》分明就是周傑倫的《青花瓷》!
“小主,小主。”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於斐耳邊響起,於斐感覺被人饞住了胳膊,“您還好嗎?您快向太子殿下說明,不是咱們弄倒了何良娣的佛經,是她的婢女捧著佛經往您身上撞過來的......”
於斐睜開眼,扭頭看了看在耳邊絮絮叨叨的婢女,腦海浮現一個名字,這是原主身邊伺候的婢女小雨:“你放心,我心中有數。”
這時候,太子燕然領著人正好走到了她們跟前,何良娣瞬間換下剛才刻薄的麵孔,嬌滴滴道:“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怎麼回事?”燕然雙眸淡淡掃過眾人,在於斐身上落了一瞬。
於斐沒有急著為自己辯解,而是定定地看向何良娣的背影,想聽聽那女人究竟要如何顛倒是非黑白。
何良娣順著燕然的目光扭頭朝於斐看了過來,她走到於斐身邊,恭敬地對燕然屈膝道:“殿下,太後壽辰將至,妾身特意抄寫了佛經,見日頭正好便領著婢女來花園中晾曬,哪知於良媛將佛經撞倒,此乃對太後的大不敬!”
何良娣目露委屈,“妾身不過訓斥了一句,可於良媛不僅不認罪,還妄圖反駁妾身!殿下,妾身實在擔心此事傳揚出去會對咱們太子府不利,才讓人小懲一番。”
她自認位份高於於斐,今日又有足夠的由頭,根本不覺有什麼不妥。
而今太子前來,見於斐對太後不敬,懲罰就定然不隻是掌摑能夠善了的!
何良娣壓抑著心底如同火苗般燃燒的快意,麵上一片無奈之色。
而後,卻用隻有於斐能夠聽見的聲音低聲道:“你該不會以為殿下來了就能饒了你?真是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