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在這時，屋裏走出一個十歲左右，一臉肥膘的胖小子。

胖小子拿著竹簽正剃著牙，一派悠然模樣，然而在看到徐艾時，臉是一震，忙就回身往屋裏跑，一邊跑還一邊道。

“娘，大姨來了！”

這一聲之後，徐艾就聽到屋裏叮叮當當的響起一陣雜亂聲，又過了許久，才見屋裏走出一個穿著破布灰衣的婦人。

婦人兩鬢已有花白，皮膚黝黑，眼角的有深深的褶皺，咋一看哪裏像原主的妹妹，更像是原主的媽！

“姐，你來了，快......快往裏頭坐，正巧家裏用早飯呢。”

這時是春夏交接，日頭正是毒辣，所以農人基本都是早前去田裏，這個時候回來用飯。

看著妹妹這樣熱情，徐艾臉上是笑開了花，她打了眼身旁的小澤明，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小家夥擔憂什麼。

然而一進屋，看到桌上的飯菜和剛才那跑進來的小胖子，徐艾的笑容就僵了。

那桌上的飯菜，甚至都不能稱為飯菜，一大盤找不到米粒的粥，一小碟，曬幹的瓜皮。

至於那小胖子，剛才徐艾也是看的真切，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嶄新的藍袍子，可這會兒卻成了一件灰色的麻衣。

“今年的收成不好，外麵的稻穀要交公糧，臘肉也是年前特意留下來，準備用去抵你外甥的書修費。”

徐素梅歎道。

“姐，這人活著，是真不容易啊。”

聞聲，徐艾的嘴角抽了抽。

她可算明白過來，為啥小家夥那般擔憂，為啥有王小花那個吸血鬼在，這原主妹妹家還能繼續欠著原主的四兩銀子了！

戲精一枚啊！

“喲，姐來了，趕緊坐下，一起吃些。”

徐素梅的丈夫陳大壯，裝出一副驚奇模樣，人也起來用兩個破碗，給徐艾和小澤明一人盛了一碗粥。

當然說是粥是好聽的，一眼看進去，那就是一碗染了些許白的清水......

按理說，人家裏吃著這些東西，是暗示著沒錢還了，徐艾喝下那碗‘粥’後該轉身走的。

可按這樣的理，她和小澤明今天就得餓肚子！

粥，徐艾沒去喝，隻用諷刺的目光看向徐素梅。

“妹子，人活著是挺不容易的，最近啊姐姐家，連眼前的米湯都沒得喝了。”

說罷，徐艾摸了摸小澤明的頭。

“你瞧瞧你的外甥，這都瘦成啥樣了？”

小澤明模樣雖好，可真是單薄的讓人可憐。

徐素梅和陳大壯臉色都是一怔，對視了一眼後，分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微微的驚異。

“姐，我家欠你的錢，我都心眼裏記著呢，隻是......隻是您也瞧見了，著實是還不上啊。”

陳大壯個子不高，長得是尖嘴猴腮，單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是賊精的。

不過想來也是，要是陳大壯沒點腦子，也不至於把這個家養的，比村裏大多人都好。

“還不上？”

徐艾冷冷一記眼刀瞪了過去。

也說這陳大壯會演，愣是不杵，還做出一派為難模樣。

“姐，要不這樣吧，家裏還剩下年前的米麵，你先拿回去，給我外甥做些吃食，我們會盡快想辦法還給你的。”

徐素梅從一邊拿起一個小麻袋，拿起時，麻袋表麵的灰塵嗆得徐素梅連連咳嗽。

這一番，徐艾算是看明白了。

怕是以前原主也來過，隻是每次都是這樣被妹妹一家打發走了。

徐艾一步跨到徐素梅的身前，按住她要提起的麻袋子。

“妹子，妹夫，你們見過潑婦嗎？”

對方的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也拿出了東西要先抵債，人情做的是完美無瑕。

這說明啥？

說明軟的是不行滴，既然軟的不行，咱就來硬的！

說話時，徐艾是笑著的，隻是她眼底的寒光，卻讓那笑容顯得有幾分駭人。

徐素梅和陳大壯臉色都是一沉。

隱約覺得不對勁。

可他們又實在想不出，一向平和懦弱的姐姐，能怎麼樣給他們。

“四兩銀子，現在我就要，若是不給，可別怪我不念情分。”

攤開手，徐艾冷聲道。

兩人不動。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徐艾冷冷將目光在廚房中掃視了一圈，看見砧板上的菜刀後，大步走了過去，將之拿起。

“屋後麵，養著豬吧？”

進屋時，徐艾有在屋角看到一堆新鮮的豬草，這東西如果家裏不養豬，沒人會去割。

“一隻豬也能抵債了，我也不貪多，殺了之後，我拿走一半，留給你們一半！”

一隻豬價值多少，徐艾不清楚，不過隻要這兩人敢不還錢，她也真敢殺了！

眼見徐艾臉色陰冷，大步往外走，陳大壯心道不好，心知怕真是自家把這個大姐給惹惱了。

可就在他要鬆口的時候，徐素梅卻一把拉住的徐艾。

“姐啊，我家是真的沒有錢的！你看在我姐妹一場的份上，寬限幾天吧！”

徐素梅哀嚎的大聲，一下就引起了周圍鄰居的注意，紛紛圍上了她家的院子。

瞧著屋外圍上了的人，徐艾眼底盡是冷笑。

玩這一套？

“姐妹一場？我如今連飯都吃不上了，你還賴著我的錢不還，是想活生生看著我餓死？”

徐艾的聲調也提了起來。

徐素梅心裏頓時就古怪了起來，從前姐姐可是最重名聲的，便是真的餓死了，也絕不會讓自己在眾人麵前丟臉。

可今兒個是怎麼了，竟真要把這潑婦的名頭坐實去？

“素梅，咱還是把錢還了吧。”

這村裏村外，誰不知道他陳大壯是活得富的，從前抓著徐艾的性子，他們可以不還，可現在要是不還，真把事情傳出去，那被戳脊梁骨的可就是他了！

徐素梅有些憤憤不甘，可看看院外逐漸多起來的人，又看看半點不在意人多的徐艾，隻能軟了下來。

“姐，咱屋裏說，錢我這就給你拿。”

徐素梅道。

一聽對方要還錢，徐艾也沒有鬧的道理了，不過回去的時候，特意把手裏的刀，往外揚了揚。

這世道，還是要蠻橫點才能活下去啊。

也難怪原主有了想死的念頭，說到底還是被自己給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