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鳶回過身去,見街對麵是個賭坊,裏麵烏煙瘴氣的,還有人們下注時的吆喝聲。裏麵的人有的精神百倍,有的愁眉苦臉,賭場失意得意全都掛在臉上。
而陳勇,明顯是失意的那個,他正站在賭桌前,那張方正充滿愁苦的臉在煙霧之中若隱若現。
“我說你下不下注啊?趕緊的,這把大夥都下注下的多,要是贏了,你先前輸的那點錢一下就能賺回來。別磨蹭了,趕緊下,要是不下,有的人是想下的,別浪費大夥時間!”搖色子的明顯十分會煽動人,假裝不耐煩,話卻是十分讓人心動。
周圍的賭客也跟著起哄,叫囂著讓陳勇讓一邊去。
果然,剛剛還在猶豫的陳勇一蹙眉,一咬牙,把剩下的所有錢都壓在大上。
陳鳶不用看,也知道陳勇要輸了。
“哎,買定離手,開!小……”一陣歎息之聲。
陳勇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沮喪,他平日裏那張臉就是苦大仇深的模樣,現在,顯得更是失魂落魄。
“走吧,回去別跟奶他們說這事。”陳鳶拉了兩個弟弟的手,離開那個位置。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賭桌邊上那群下注的人,大都是賭場自己的人。假裝下注,刺激像陳勇這種傻子下注,搖色子的人和他們是一夥,自然是想讓誰輸讓誰輸。
時不時的讓你贏兩把,讓你上癮,再讓你一把輸光,恨不能天天來翻本。雖然不高明,卻的確實用。
看陳勇的樣子,八成是個賭鬼。這一家子,可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又去糕餅鋪裏買了一小盒酥餅,陳鳶帶著兩個弟弟往回走。
剛到陳家老宅,陳鳶就覺得略微有些不對勁,門口停著一輛驢車,估摸著是有人來了。
“你們兩個把東西藏好,不要叫人看出來。”陳鳶對兩個弟弟囑咐完,又把他們的衣服扯了扯,遮住兩個吃的滾圓的肚子。
三個人剛進了院,便聽見上屋裏有個陌生女人啜泣的聲音:“娘,你是不知道,我們這日子過的有多苦,年初那會李保不是去縣裏跟人合夥做聲音了嗎?我想著賺點錢也行,到時候還能幫襯幫襯咱家裏這邊。誰知道,和他合夥那個挨千刀的,是個騙子,不但把李保騙了,還找人打了他一頓,到這會,才剛好的差不多了。”說完,又是一陣低聲哭泣。
陳鳶豎著耳朵聽了幾句,就趕緊扯著冬兒和子乾回屋去,叫他們把東西放下,不然這麼藏在身上,等會怕掉了。
“大丫,帶子乾和冬兒來上屋,認認你大姑。”王氏隔著簾子看見陳鳶姐弟從大門外回來。
陳鳶用手推了推冬兒,順口接道:“奶,冬兒肚子疼,要上茅房,我先讓他去了,等會過來。”
冬兒立馬會意,假裝成肚子疼的樣子,一邊哎喲哎喲的叫著,一邊快速的竄進小院裏。
進了屋,陳鳶把吃剩下的餅子和麻球酥餅之類的東西都鎖到櫃子裏,又是洗手又是漱口,才把身上的證據消滅幹淨。
來到上屋的時候那女人還在哭:“娘,我走的時候少群和少華也想跟著來看看您,唉,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說是來了怕叫人看見了丟了您的臉,就沒來。還專門跟我說了,讓您不要怪他們呢,您是沒見,哭的兩個淚人似的。”
“我外孫來看我,丟啥臉啊,這倆孩子,就是多心。”王氏也是跟著歎息。
“奶,大姑。”陳鳶掀了簾子進去。
屋裏炕上當中坐的還是王氏,腿上蓋了張小毯子,毛色很雜,估計是什麼羊毛兔毛之類的混雜成的。
王氏旁邊坐著個瘦臉吊眼的女人,顴骨很高,嘴唇薄的隻有一線,這會正一手被王氏抓著,一手拿著一方帕子揩臉,眼角還帶著淚花。
子乾和冬兒也跟著叫了聲大姑。
陳英急忙抹了兩把眼淚,哎哎地應了兩聲,從身旁拿了三個桃子,遞給姐弟仨一人一個。
給冬兒的時候,對著冬兒上下看了個遍,笑道:“來,你就是冬兒吧,過來讓大姑瞧瞧。”
不知道為什麼,陳鳶直覺覺得不太對勁。
陳英親昵地把冬兒抱上炕沿坐著,一邊撫摸冬兒的頭,一邊仔仔細細地把冬兒打量了個遍,又問了幾個不知所以的問題。
“這就是冬兒啊,果然是個機靈的娃,看著就討人喜歡。”陳英似乎是越看越喜歡,又從自己帶來的東西裏翻了一陣,翻出兩塊粗製花生糕遞給冬兒。
冬兒剛剛吃了一肚子東西,哪裏能吃下這麼膩的東西,便接過來遞給陳鳶和子乾吃。
陳鳶覺得這陳英的話裏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便問道:“大姑,誰跟你說過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