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逃命肯定是娘娘保佑,你到岸上可得好好的還願!你這到琉球的船,在海上漂的時間可不短啊,就你一個人嗎?”中年人看來對附近的航路非常的熟悉。
“不,原本還有一個受傷的同伴,沒能扛下來!”陸遠歎了口氣,“要不是遇到你們,恐怕我也堅持不了多久!”
“上來吧!”中年人示意水手把陸遠拉到自己船上,陸遠趕緊抱著寶貝一樣的羅盤登上了這艘通商船。
上船之後,陸遠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艘很明顯的通商船。
這艘船看起來也實在太小了,船上的人也沒有幾個,算上跟自己搭話的船主兼總管,一共才有九個人,大部分都是身兼數職。
“你們到琉球的船要比這個大不少吧?”船主看陸遠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順手給陸遠遞過來兩隻米團和一碗清水。
陸遠顧不上回答對方的詢問,狼吞虎咽的吃光了手中的食物,這才點頭:“的確大一些,不過也扛不住陰陽夫人的弗朗機,就兩炮,桅杆就折了,船頭還被砸了一個大洞!”
“是啊,這些海盜真實太可惡了,幸好這一帶還算安全!”船主看了一眼陸遠的那艘小木船。
“你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陸遠有些擔心這艘隻有十來米長的小船如何在海上航行。
“烈港!”船主笑了一聲,“我這船小,抗不了大風浪,隻能跑一些短途,勉強糊口吧!”
烈港?那不是汪直的地盤嗎?陸遠頓時眼前一亮,他手中有金山島的海圖,隻要給了汪直,或許就可以弄艘船重新回到碎浪灘,看看哪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東家,你看下麵那艘船怎麼樣?”陸遠指著木船問道。
船主看了一眼微微的點點頭,“看樣子用料還算不錯,雖然頂蓬沒有了,倒也值幾兩銀子!”
“東家,我把這艘船給您,您把我送到烈港,您看如何?”陸遠立即提出了這個交換意見。
船主打量了一下木船,雖然說帶著一艘船走要餘外的多耗費不少力氣,而且時間日程上也要耽擱一些,不過能夠白白得這麼一艘小船也算值當的,隨便找個補給的港口出手了,最起碼也要十幾兩銀子,也足夠補貼損失了,更何況這艘船的用料很不錯,講講價的話幾十兩也不是沒有可能。
“行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也看到了我這船小,可養活不了閑人!”
“這個我知道,船上的人您盡管吩咐!”陸遠打定主意,隻要能保住性命,啥都好說。
船主得意的笑了笑,不僅弄到了一艘小船,還白白得到一個的勞力,這買賣可真劃算啊!
和通號是這艘小通商船的名號,船主姓周,並不是這艘船的貨主,貨主是浙江的一個鄉紳,他手中這樣的船還有幾艘,據說他跟官麵上的人關係不一般,就連鎮守海麵的衛所都要給他幾分麵子。
周船主是貨主的侄子,來往烈港跟浙江一帶也有些年數了,對於烈港的情況很是熟悉,陸遠旁敲側擊的打聽到了一些關於烈港和汪直的一些消息,這些消息跟曆史上的記載有些差距,不過相差也不是太多。
根據周船主的介紹,汪直在烈港並不是一手遮天,烈港雖然是他建造起來的,不過聚集在這裏的不僅僅有先前逃出來的各種海盜,還有來自浙江沿海一帶的商船,以及許多從西洋來的弗朗機人,還有一部分從東瀛來的倭國浪人,特別是倭國浪人一直是以烈港為主要集散地,前出浙江、福建一帶肆意燒殺搶掠。
陸遠知道這就是大明朝最大的隱患之一,倭亂,這些倭寇讓大明朝最富庶的江浙一帶提心吊膽、民不聊生,甚至發生了五十餘倭寇圍攻大明留都南京的天大笑話。
對於聚集了這麼多的凶狠力量的地方,陸遠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的,不過想到藏下的那張金山島海圖,這恐怕會是他在這個時代翻身的重要法寶。
和通號的規模很小,長度隻有五丈,用四支船槳和一隻櫓作為動力,雖然也有三支桅杆,規模也都相應的不大,僅僅能夠用當做輔助,而整艘船的承載量也隻有100石。
為了盡可能的獲取利潤,和通號上裝在的大部分都是輕薄物品,比如桑繭、綢緞之類,也有小部分的銅錢,大明朝的通寶在倭國可是非常受歡迎的,甚至可以直接兌換黃金。
陸遠並沒有看到銅錢,那些東西都藏在船東的艙室裏,至於桑繭也都用麻包裝著,外麵還覆蓋了數層油紙防潮,甚至在貨艙內還布置了大量的木炭和生石灰,用來吸收海上的潮氣。
周船東將陸遠的那艘漁獵船用繩索牽引在和通號的後麵,四支槳同時開動,和通號開始在海麵上緩緩移動,陸遠吃了一些米團之後,恢複了一些力氣,也加入了劃槳的行列。
這時,海麵上吹來了一陣微風,周船東用唾沫沾了沾指頭,在空中晃了幾下,然後衝著身旁的水手喊道:“主桅杆起帆!”
聽到這個聲音,劃槳的水手幾乎同時都長出一口氣,總算可以輕鬆一些了。
隨著跟前的寬大船帆一點點的升起來,和通號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陸遠手中的船槳也頓時變得輕鬆了。
和通號的方向是朝著東北走的,這是陸遠最後一次看羅盤的時候知道的,隻是他現在已經用不著這東西了,隻要到了烈港什麼都好辦了。
陸遠將帶到船上的羅盤交給了船東,換到了一身還算幹淨的衣服和二兩銀子,他也知道船東肯定壓低了價格,畢竟這種航海羅盤並不是哪裏都能夠見到的,如果不是眼下這種情形,恐怕價格要高升不少,隻是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陸遠並不知道二兩銀子到底有多大價值,看到水手們那些羨慕的眼神,他隱約的感覺到恐怕大明朝的銀子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貴重一些。
手中有了銀子之後,和通號的水手們也都對陸遠客氣起來,陸遠明白這種客氣很明顯是想得好處的。
等到傍晚的時候,主桅杆上的風浪陡然增加了不少,陸遠的耳邊傳來刺耳的呼嘯聲,一個水手立即靈巧的攀援到主桅杆的頂端,在船上這是一個危險而重要的工種,叫做上鬥,專門調完遠處情況,算是人工雷達。
“船東,東南方有黑雲靠近,相距三十裏左右,恐怕會有風暴!”上鬥急速的滑下桅杆,大聲的跟船東講道。
“舵工,轉向乾位,四槳全力!”船東立即下令。
海上遇到大風暴,對於和通號這種小船來說,比陸遠的那艘漁獵船好不到哪裏去,更不用說船上滿載著貨物,一旦被風暴追上,隻有死路一條。
水手們也顧不上一天的勞累和腹中的饑餓,立即全力劃起船槳,就連船東都在一旁喊著口號,鬢角的汗珠清晰可見。
海麵上原本細細的浪花也變得混亂起來,不停的拍打著和通號的側方船舷,船東雖然看起來有些緊張,下達的命令還是非常清晰的,舵手也有條不紊的執行著命令,三根桅杆上的船帆都升起來了,鼓足了氣力帶著和通號衝向了西北方位。
夜幕很快就籠罩在海麵上,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濕氣,遠處已經能夠看到雷電的閃光了,周圍的海浪也越來越打了,甚至有幾次都拍打到了甲板上,除了劃槳的水手,其餘所有人都把自己綁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防止被海浪打倒。
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遠,舵手有些擔心的望了一眼身後愈來愈近的風暴。
“船東,避風塘咱們恐怕到不了了!”舵手跟隨了船東好幾年,隻有附近有一處避風塘,隻是他們這次滿載了貨物,後麵還有一艘餘外的木船,在速度上要大打折扣。
周船東看看身後的木船,想要扔掉又舍不得,這畢竟是不少銀子,雖然是白得的,可畢竟是自己的收益,這可抵得上自己將近一趟航程了。
“沒關係,我看著風暴也不是太大,到白鳥沙附近下錨碇!”
舵手立即點點頭,將和通號調轉了方向,在黑乎乎的大海中破浪而逃。
風越來越大了,和通號快速前行,甚至超過了陸遠等人劃槳的速度,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情,所有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一種不尋常的嚴肅,舵手全力控製著船隻,周船東也皺著眉頭望著頭頂的船帆。
陸遠明白他這是在取舍,這麼大的風如果持續下去的話,船帆肯定無法支撐,最後的結果就是破損,可如果不盡早抵達錨地避風,整艘船恐怕就會陷入風暴之中。
船上除了船東偶爾發出的幾聲命令之外,隻有呼呼的風聲,黑暗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陸遠終於有些安耐不住了,“船東,主帆恐怕壓不住這股風啊!”
“我知道!”周船東抬頭看了一眼桅杆頂端的上鬥,“還有多遠?”
“大概十裏!”上鬥的聲音都被吹散在風中了,隱約傳到了眾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