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楚安然一想到自己身份曝光的後果，慌忙地抓緊領口，滿臉驚懼地掙脫宮女們的手。

“我不要換衣服！你們出去！”

“可是殿下……”宮女們對於一個傻子突然犯傻的事好像已經習以為常，柔聲勸著，“殿下身上的衣服臟了，總要換下來的，而且丞相大人也在，您若是不聽話，他就會生氣了。”

楚安然欲哭無淚，又死命往角落裏躲了躲。

那個男人生不生氣關她什麼事？萬一她的小秘密被發現，那等著她的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吱呀——”

寢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身深紫袍服的陸九朝從門外走進，清越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發生何事了？怎的到現在還不見殿下出來？”

他一轉頭，看見兩個宮女抱著衣服滿臉為難的樣子，又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

“安然……”他緩緩走向角落裏的人，在楚安然驚懼的眼神中，修長的大手落在她胸前的扣子上，“你今日可真不乖，來，抬手。”

“啊？”

被一個大帥比按在牆角裏扒衣服原本可以是一件讓人臉紅的事，可楚安然的大腦直接當機了。

她可是個有秘密的人啊！她絕對不能接受大帥比的誘惑！

“嘶啦——”

陸九朝扔下被扯斷的袖子，看著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人眉心直跳。

要不是他和太子打小認識，太子還給他搓過背，他都懷疑自己此刻不是在替他換衣服，而是在對一個無知少女幹禽秦獸不如的事！

楚安然抱著自己身上僅有的一點布料瑟瑟發抖，感覺下一秒，就要被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陸九朝皺著眉，袖子的手指不自覺地搓著，垂眸看著楚安然半露的雪肩神色有些複雜。

兩人大眼瞪小眼，楚安然希望他能感覺到自己在做的事不是一個正經丞相會做的事，但陸九朝顯然想到了別的方向去了。

“小時候明明還挺壯實的，怎麼吃著同樣的飯，你卻長這麼瘦？十七歲的人了，竟然連一點胸肌都沒有，殿下這身子如何當上武狀元？”

楚安然隱在散亂頭發下的眼睛幾欲殺人，一雙眼像是冷刀子一樣嗖嗖地往對麵的男人身上射。

她早晚鯊了陸狗賊！

突然，一件絲滑的稠衫披在了楚安然的肩上，陸九朝垂著眸子，羽扇般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剛剛還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此刻聽著竟然有種異樣的溫柔。

“來，把衣服穿上。”

像極了一個為了兒子操碎心的老父親……

楚安然暫時安全了，但是她心已死，有事隻能燒紙。

就在陸九朝一件一件幫她穿好衣服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

“我乃當朝國舅，你們這些狗東西也配攔我？！”

寢殿的大門被人撞開，一身紅色朝服的男人大步走進來，肥胖的身子像個圓滾滾的球一樣快速地從門口滾到了裏間，絲毫沒有避忌什麼的意思。

“嗯？原來陸丞相也在啊，那倒是省了我再跑一趟。”

男人又滾進了裏間，兩隻豆子大的小眼睛輕蔑地掃了眼楚安然，又滿臉傲慢地轉向了陸九朝，“剛剛皇後娘娘跟我哭訴，說二皇子被人欺負了，這件事，陸大人知情嗎？”

陸九朝正在給楚安然整理衣襟，聞言，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下意識地抬起頭。

他分明感覺到小傻子聽到了趙逑的聲音想說什麼，卻在他幫她撣麵襟的時候身子突然僵硬了一瞬，又硬生生把話給咽回去了。

奇怪，一個小傻子，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不該是直接去說去做嗎？還會忍著了？

他也不看趙逑，兀自慢條斯理地幫楚安然整理好衣服，這才不疾不徐地轉身看著趙逑，借著高挑的身量，將矮圓的男人比在了肩膀以下。

“國舅如此心急火燎地跑來東宮，連身為人臣的禮節都不顧，就是為了問本官有沒有見到二皇子被人欺負了？”陸九朝輕笑一聲，微微偏著頭，鳳眸斜掃，“見到了，就是本官欺負的他，你當如何？”

“你！”趙逑一噎，雙頰漲得發亮，但一想到陸九朝為了皇位繼承之事能夠和皇帝分庭抗禮的架勢，他瞬間少了幾分氣勢。

他眼睛一轉，看了眼裝成傻子一直在縮在簾子後不知道在幹嘛的太子，眼神多了幾分譏嘲，“陸大人以少年之齡位極人臣，未來可堪大材，犯不著為了一個不著調的東西賭上自己的身家權勢，文武狀元哪是人人都能當的？一個傻子，更是癡心妄想！”

“陸九朝，看在虛長你幾歲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別和皇後娘娘撕破臉，把你身後的那個傻子交出來，屆時二皇子榮登大寶之際，你也是功臣之一。”

楚安然躲在簾子後扯著束簾子用的流蘇裝飾，一雙晶亮的黑眸看著那個胖球男人暗暗地磨牙。

這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就說出這種話，若是被他帶走，背地裏還不知道要和皇後怎麼磋磨她呢！

可惡！真當她楚安然是好欺負的！

她四下掃了眼，看見不遠處的珠簾瞬間眼睛一亮，悄米咪地挪過去，提了一條在手裏搗鼓了起來。

陸九朝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一眨不眨地盯著趙逑，心中也多了幾分怒氣。

二皇子性情暴戾，皇後一脈行事張揚跋扈，日後若真讓這些人得了勢，朝堂不知得亂成什麼樣，他自是知道太子一個傻子難堪重任，可至少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不擔心他會歪。

“國舅心寬體胖，隻需坐享權傾朝野的錦繡繁華，不必管百姓的死活，但帝王不同，不是有個聰明的妹妹就可以萬事無憂的，國舅隻要當好國舅便可，至於本官和皇上的賭約，國舅大可不必操心，這裏是東宮，不是國舅府，國舅還是請回吧。”

“陸九朝，你別不識好歹！”

趙逑小眼睛瞪得溜圓，圓盤一樣的臉憋得通紅，感覺自己被人下了麵子，卻因心有忌憚，不敢跟陸九朝硬剛，撂下一句狠話轉身怒氣衝衝地往外走。

突然，一陣珠玉落地的清脆聲自珠簾處傳來，好幾根珠簾齊齊斷了，滾圓的玉珠自線上滑落，骨碌碌地滾得四處都是，而珠簾旁站著的楚安然正扯著幾條打結的線，擺出滿臉無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