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一共有十四位宮人,除去紅袖添香這兩位掌事宮女外,洗衣的、梳頭的、打掃的、種花的、守門的......各有各的安排。
這些宮人有一部分是在她被封了昭儀之後,從內務府直撥的。
還有一部分,是在這芙蓉殿裏伺候這宮殿原主子的。
芙蓉殿的原主子是先帝在時,一位不受寵的妃子的住處,先帝去世不久,那妃子也患急病去了......空了兩三年,直到今年年春玄胤選妃,她跟著住進來。
林初九來回翻了幾遍,沒看出什麼端倪,倒把宮裏的人名給記了七七八八。
“這事急不得。”
林初九合上冊子。
找內奸的事,看樣子得慢慢來了。
本以為沸沸揚揚的搜宮之事,在搜完芙蓉殿之後,就跟自己無關了。
沒想到臨到傍晚時,皇後宮裏的公公過來傳旨。
“小的叩見昭儀小主,皇後娘娘有些事要和後宮的諸位娘娘商議,特命小的前來請昭儀娘娘過去。”
“諸位娘娘?不止我一個?”
“回小主,隻要是在籍的後妃,全要一一請過去。您這兒地兒有些遠,您應該是最後一位得到通知的。也怪奴才腳程慢......”
“現在就過去?”
公公恭敬道:“對......奴才就在外麵候著,您簡單收拾一下便跟奴才一起過去吧。”
語罷,躬身出了房間。
正把玩著一串珠子打發時間的林初九,泄氣似地將手中的碧璽珠子扔到桌子。
沒完沒了了是吧?
這麼個破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停?
一旁的添香好聲勸到,“小主,您先去換衣服吧?皇後娘娘都差人來請了,可耽誤不得。”
林初九也知道輕重。壓下心底那忿忿的怨氣,起身去了裏屋。
隻是換衣服的時間稍微長了點。
直到外麵的公公催了第二次,才姍姍地從裏間出來。
換了一身水藍色的長裙,清雅素淨,隻是臉色比剛才要蒼白許多,腳步也有些虛浮。
添香急忙扶住她,擔憂地問,“主子,您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臉白成這樣?也沒抹粉啊......
林初九有些氣虛地說:“別問了,我們先出去吧。”
好在林初九身為昭儀,還有一頂規製內的小轎子可以坐,乘著轎輦晃悠了十幾分鐘,終於來到了景仁宮門口。
此時天色已經熹微。
景仁宮卻宮門大開,院內燈火通明。
幾十名金甲侍衛身配長劍候在院子裏、宮道上......兵器的鐵腥味和夜風一起鑽進林初九的脖子裏,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好大的陣仗。
看來今晚是場鴻門宴啊。
林初九打起精神,跟著宮人往內殿走去。
到了芝蘭廳,也就是景仁宮的議事廳後,人還沒進去,一股胭脂香粉味兒先撲麵而來,嗆得林初九狠狠打了個噴嚏。
闔宮二十多位後妃聽到這噴嚏聲,齊齊望了過來。
林初九瞬間成了滿宮的焦點。
她尷尬地擦了擦鼻尖,對眾妃點點頭,抬腳邁過門檻時,聽到一道熟悉的淡漠而威儀的男聲從主位傳來。
“林昭儀來了?大家等你許久了。”
林初九腳下一軟,差點噗通跪地。
她抬頭,往裏麵一看——
隻見一片金碧輝煌裏,穿著燙金龍袍朝服的天子坐在芝蘭廳主位,狹長的鳳眸隔過鶯鶯燕燕撇著她,瞳孔裏有一絲不耐,一絲嘲諷,剩下的,都是嗜血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