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宅子離開,沈明容並未立刻回府,而是去買了一方紅絲硯和兩份千層酥,才回了府。
可她還未走近長公主府,遠遠的,便見一群人從府裏走出來。
黑壓壓的十數人,這般遠遠地看著,根本看不清麵貌。
不過,從那些人的衣著來看,應當是京都府尹的人。
可好好的,京都府尹來這兒做什麼?
“姑娘,可要屬下跟過去看看?”青霧見她盯著那群人看,便低聲問了句。
跟過去?
沈明容並沒那個閑心,落下一句“不用”,便徑直進了府。
回到梧桐苑後,沈明容還沒坐下,便見青芽急匆匆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姑娘,大少爺、大少爺被,被......”
聽到“大少爺”三個字,沈明容心裏就咯噔了下,趕忙扶住她,“你先喘口氣,慢慢說!”
青芽連連點頭,喘了好幾口氣,才一口氣說了出來,“方才京都府尹帶著一群官差上門來,說大少爺涉嫌玷汙並滅口城東張順禮家的媳婦兒,把人給帶走了!”
一口氣說完,青芽又趕忙喘起氣來。
“京都府尹?”
沈明容一下子就怔住了,那她方才在府外看到的......
不行,趙表哥絕不會做那種事,一定是有人在栽贓陷害!
“立刻隨我去京都府衙!”
......
一炷香後,沈明容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京都府衙外。
“嘖嘖,聽說是長公主收養的那個義孫,玷汙了城東張順禮的媳婦兒不說,還把人給殺了。”
“那張順禮的媳婦兒長得確實漂亮,可那趙從安是長公主義孫,怎麼也不至於吧?”
“這誰知道,說不定別人就是好這口呢,沒看府尹都把人給抓來了麼?”
府衙外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路人,沈明容看得心裏著急。
正當她要擠 進去時,一道身影就攔在了她身前,“沈表妹這麼著急,是想進去保下趙從安?”
太子!
聽到這道聲音,沈明容倏地抬起頭,待見到太子眸子裏透出的輕蔑笑意後,心裏便瞬間明白了。
京都府尹是太子表舅。
所以,今日這出,根本就是太子報複她,卻因為動不了她,從而拿了趙表哥開刀!
“殿下想要報複我,大可衝我來,為難一個無權無勢的尋常人,殿下不覺得很卑鄙?”沈明容冷眼掃向他。
趙表哥雖說被外祖母收為了義孫,可那始終隻是個名頭,實則與普通人並沒什麼區別。
“沈表妹在說什麼,本宮可一句都聽不懂,”太子輕蔑地笑笑,走近她,挑起她的下頜,“不過,沈表妹若願意向本宮跪下磕頭,並脫光了衣裳遊街,本宮便可考慮,幫你保下他。”
遊街!
沈明容手心驟然攥緊,眉目冷厲地拍落他的手,“青天白日的,殿下別是夢還沒醒!”
她是虧欠了趙表哥,可她也不能為了趙表哥,脫光衣裳去遊街。
她代表的,是她外祖母。
“你!”
太子麵容驟沉,可隨即卻陰陽怪氣地笑了,“機會給了,沈表妹不願抓住,那就怪不得本宮了。”
沈明容沒說話。
眼下外祖母不在,太子又鐵了心要動趙表哥,她想保下趙表哥,根本不可能。
可要她眼睜睜地看著,趙表哥被汙蔑定罪......
忽地,沈明容眼前一亮,抬眸看向太子,輕笑一聲。
“沈表妹笑什麼?”太子看著她,眉頭不覺皺起。
昌平姑祖母不在,她再出身高貴,今日也不可能救下趙從安!
她為了那趙從安落他顏麵,他便讓她看看,得罪他會有怎樣的下場!
“我也給殿下一個機會,要麼放人,要麼,”沈明容微彎紅唇,笑容裏透著譏諷,湊近他耳邊,“宮中雲嬪的事,我就不敢保證,不會有朝一日說漏了嘴。”
雲嬪!
太子那雙鳳目裏瞬間燃起熊熊怒火,卻礙於周圍有其他人在,不得不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你都知道什麼?!”
這賤人,居然知道雲嬪!
“雲嬪家世尋常,生得花容月貌,卻入宮不到一年半,就升到了嬪位,聽說,每月中旬那夜,雲嬪總會去重華宮上香,可這實則麼,”沈明容雲淡風輕般地說著,沒了先前的半點著急,反而笑笑,“殿下可還要我繼續說下去?”
這是她前世從外祖母那兒看到的。
太子與雲嬪有苟且,就連苟且的日子及地點,都十分詳細。
可惜,當時外祖母剛搜集足夠了證據,還沒來得及將那雲嬪處置了,就被謝文良父女活活氣死。
“......”太子麵色白了三分,鳳目更是瞪得大大的,可隨即,卻露出了陰狠之色來,“本宮是忌憚昌平姑祖母,可昌平姑祖母如今不在京都,沈表妹就不怕,本宮先一步殺了你?”
這賤人竟真的知道!
“那殿下大可試試,早在來之前,我便將此事拿去與命閣做了個交易,”沈明容麵上不見半分畏懼,看著他,“殿下前腳殺我,命閣後腳便會將此事迅速傳至皇帝舅舅耳中,屆時,有殿下為我陪葬,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命閣!
身為太子,對江湖上最大的組織命閣,自然不會不清楚。
正因為清楚,太子此刻才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可一想起她的話,卻又不得不強忍住衝動,死死地盯著她那雙冷傲的眸子。
許久,太子冷哼一聲,“不過是場誤會,沈表妹何必大動肝火?”
沈明容微微笑笑,並不開口。
“......”太子心裏怒火滔天,可麵上卻不得不忍住,甩袖往裏走,“本宮這就讓人進去說一聲,沈表妹不必擔心。”
她自然不擔心。
有那個秘密為要挾,太子不會再輕易對趙表哥動手。
不過......
沈明容抬腳就要跟著太子進去,唯有親眼見到了,她才放心。
可就在這時......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躁動。
“嘖嘖,真是沒想到,那真正的案犯居然是張順禮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那趙從安也真是夠倒黴的,不過是湊巧路過,就被當成了嫌犯。”
“誰叫別人隻是個義孫?算了算了,都別湊熱鬧了。”
圍觀的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邊議論著,邊各自散了。
在眾人離開後,便看到了一個人,太子才抬起的腳,硬生生地停住,一張俊臉瞬間漲紅,鳳目裏折射出怒火和不甘來。
是趙從安!
趙從安竟被放出來了!
沒想到,趙從安背後竟還有靠山!
沈明容也在這時抬起了頭,正要欣喜地跑過去,卻撞見了趙從安朝她看過來的......冷漠中透著譏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