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抬眸,神思不知飄向了何處:“找人。”
翌日清晨,宋月瑤還沒睜開眼睛,小院門口就鬧哄哄一片。
她揉了揉眼睛,靜靜地聽了片刻,總覺得這些聲音有些熟悉,垂眸想了片刻,突然一拍腦門,從炕上彈了起來。
匆匆洗漱後,她推開門一看,果然看見宋家的女人們整整齊齊地出現在門口。
木氏一見是她,指著她的鼻子開罵:“養不熟的狼崽子!大半夜跑娘家去偷東西,你還要不要臉?你快點把東西給交出來!”
“啥?”宋月瑤有點懵:“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大半夜跑回娘家偷東西了?”
“你還說沒有!”小木氏一把將許氏推出來,扯著她的袖子怒問:“老三家的,你還不問問你這不孝女兒,到底會什麼神通,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人給帶走!”
許氏兩隻眼睛腫成了核桃,期期艾艾地看著宋月瑤欲言又止。
卻又經不住小木氏的不斷催促:“瑤、瑤兒,你就說說,你把你哥哥帶到哪裏去了?我半夜起來看見他窗戶開著,屋子裏的人卻沒了,他斷了腿,除了你,還有誰會顧念他?”
宋月瑤聽明白了,她親哥丟了,而且是大半夜丟的。
許氏就認定了是她半夜回了宋家,趁著家裏人都睡著了,把宋月明給帶走了。
但木氏和小木氏時不時往小院裏張望,隻怕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得了她日子過得不錯,上門打秋風來了!
“我哥哥摔斷了腿,你們都舍不得花錢給他治腿,現在人不見了,你們不該關上門高興,終於不用在家養個殘廢嗎?”
宋月瑤冷冷笑了笑,餘光掃了眼周圍看熱鬧的鄰居,朗聲開口:“你們為了十兩銀子把我打暈了賣到陸家,我被你們關著餓了幾天,連件衣服都沒帶來,憑什麼能把哥哥偷偷帶出來?”
花嬸子端著粥碗出了院子,聽到這話,和昨日的幾個婦人一人一句地罵了起來。
“我還頭一回聽說這種新鮮事,一個大活人在家裏丟了,跑到出了門的女兒家裏來找!”
“你沒聽到嗎,腿斷了都不給治,還會找人?隻怕是見著陸家日子好過,來打秋風了!”
“也就是欺負陸沉小兩口性子好,這要是我,哼......”
“你們瞎說什麼?!”
木氏氣得捂著胸口跌在地上,擼著袖子就要往陸家院子裏衝:“她偷不了,她男人還偷不了?聽說陸家這個不要臉的老鰥夫是個獵戶,翻牆爬窗對他來說是什麼難事?肯定是他們夫妻倆串通好的!我這就要去找找,要是讓我找到了......”
要論演技和厚臉皮,宋月瑤覺得木氏不愧是奶奶,什麼臟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潑,就為了那點東西。
她二話不說,轉身提了院子裏的水桶:“嘩”地一聲就將水潑在了門口,泥點子濺在了故意穿得破破爛爛的宋家人身上,惹得小木氏一陣尖叫。
宋月瑤將木桶一扔,挺著小胸脯絲毫不露怯:“這是陸家的院子,我看誰敢闖進來?!我沒有回宋家,陸沉更是連去宋家的路都不認識,誰要是再敢汙蔑我們二人,那咱們就衙門裏見!”
陸沉帶著一身寒氣從山上下來,剛走到自家院子附近,就聽見了家裏的煮飯丫鬟理直氣壯地說他不認識去宋家的路,腳下頓時一個趔趄。
實在是不好意思,他認識。
她哥也是他偷的。
他輕咳一聲,從圍觀的村民後踱著步子走到了自家院子門口,步子端的是四平八穩,一雙黑眸淺淡幽冷,如山間的晨霧:“瑤兒,這些人是誰?為何要在此鬧事?”
說著,他不疾不徐地抽出腰間泛著冷光的柴刀,交到宋月瑤的手上,又將背在身後的木弓取下,漫不經心地把玩。
宋家來的都是婦人,除了一直哭哭啼啼的許氏,大小木氏都是欺軟怕硬的主,看到宋月瑤手裏的柴刀,倒吸了口冷氣,不自覺地露了怯。
“你、你們可別亂來啊,這裏這麼多人看著呢!”
花嬸子和那些同村的婦人都像是商量好一樣,拉著家裏的人一哄而散,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管陸家夫婦要做什麼,他們看不見,聽不著,哪怕宋家人被打,他們也什麼都不知道!
誰讓這幾個婦人是真的喪良心,連自家嫁出去的女兒都不放過。
宋月瑤眯著眼睛,雙手握著柴刀往門框上用力一劈,刀口瞬間深深地陷進門框裏,她嚇得鬆了手,可柴刀陷在裏麵一動不動。
“我......”
她剛開口,木氏等人就已經滿臉驚悚地跑了,生怕下一秒,那把嵌進門框裏的柴刀就要落在她們身上。
而許氏也跟著期期艾艾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跟著木氏跑了。
能把人嚇走也算是解決問題的方式吧?宋月瑤這樣自己安慰自己。
她鬆了口氣,雙手使了老大的勁要把柴刀拿下來,可門框卻不堪重負般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斷成了兩截。
“......宋月瑤!”
陸沉眉心直跳,磨著後槽牙看著她:“現在,立刻,給我把門框修好!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扔回宋家!”
宋月瑤縮了縮脖子,吐了吐淺粉色的丁香小舌,悄悄往後退了兩步:“我、我不會修,你要扔,就把我扔到鎮上吧。”
陸沉麵色一頓,正要開口,卻眸光一動,像是聽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淩厲的黑眸瞬間幽暗了幾分,譏誚地勾著唇瓣:“現在想跑,晚了。”
他俯身靠近宋月瑤的耳側,悄聲說了一句什麼,宋月瑤瞬間鹿眼圓睜,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