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嬌嬌自然明白嫂子說的是誰，她微微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剛才也看見了。

　　“你說那四輩叔也是，咋什麼人都往咱家帶，雖說那人瞧起來不像壞人，可額上一刻字還能有好？這不是擺明了在自己臉上刻著“壞人”兩個字？”

　　嬌嬌一聽這話頓時焦急起來，隻連忙打起了手勢，“嫂子，他不是壞人。”

　　尹氏一瞧就是樂了，“你咋知道他不是壞人？你又不認識人家。”

　　嬌嬌聽了這話，眼睛便是垂了下去，她想起在李家的那幾日，卻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嫂子，外麵的那個人，就是在玉水村中救下了自己的那個人。

　　若是說了，依著尹氏的性子，定會嚷的全家人都曉得的，到了那時候爹娘又會怎麼看待她和李成達？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李成達今日怎麼會突然出現，是巧合？還是他......知道這裏是她的家，有意來的呢？

　　尹氏湊在裏屋和嬌嬌還沒說上個兩句話，就聽婆婆在外頭喊著自己，說是家裏沒水了，要她趕緊兒去挑兩擔水回來。

　　原本這些也都是男人家的活，可誰讓她男人一早就去玉水村送銀子去了，老二老三也還沒回來，公爹年紀又大了，尹氏沒有法子，隻得答應著，從裏屋走了出去。

　　可不等她拿起扁擔與水桶，就見一道身影已是先她一步將扁擔與水桶拿了起來，尹氏一瞧，見竟是那個額上刻字的，吳四輩家的表侄。

　　“喲，這是怎麼說的，哪能讓你幹活？”尹氏一愣，當下就是嚷了起來。

　　程母聽著兒媳婦的話也是從灶房裏走了出來，見狀也是趕忙道：“快放下，你是咱家客人，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

　　“大娘寬心，這些活小侄在家都做慣了。”李成達倒是不以為意，隻衝著婆媳兩笑了笑，挑起扁擔就大步離開了程家的院子。

　　“老嫂子，您甭管他，我這表侄勤快，您隻管由著他去。”吳四輩在堂屋裏衝著程母道。

　　程母答應了一聲，也隻得罷了，隻讓尹氏跟自己一道去了灶房，婆媳兩又是備起了飯菜。

　　嬌嬌透過窗戶，悄悄向著院子裏看去，就見李成達像是不知道累似的，腳底生風一樣，隻一趟又一趟的挑來了水，將程家的幾個水缸都是灌的滿滿當當，倒讓程家人有些不知所措，程母更是親自為他擰了把毛巾，招呼著他趕緊進屋歇歇。

　　李成達進了屋，用汗巾子拭了把臉，剛將額上的汗水拭去，就聽程老漢衝著裏屋喚了句：“嬌嬌，去給成三兄弟倒碗茶。”

　　聽著這話，李成達一愣，抬眸看去，就見自己一心牽掛著那道小身影果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棉裙，一頭烏發隻插了支木簪，真真是荊釵布裙，可卻透著一股嬌嬌柔柔的女兒風情，在李成達眼裏，當真是怎麼瞧怎麼好看，那雙眼睛幾乎都要黏在嬌嬌身上，還是一旁的吳四輩看不過眼，悄悄踢了他一腳，才讓他回過神來，勉強收回了目光。

　　嬌嬌一直微垂著眼睛，隻按著父親吩咐倒了一碗茶，遞在了李成達麵前。

　　李成達看著她那一雙小白手，竭力控製著自己想要將她連手一道握住的衝動，隻規規矩矩的接過了碗，他的確是口渴了，咕嚕咕嚕的喝了個幹淨。

　　“多謝。”李成達將碗還給了嬌嬌，還不忘說了兩個字。

　　嬌嬌微微搖了搖頭，她一直都是低著臉蛋，並不曾去看他，接過碗便是去了灶房，幫著母親和嫂子做飯去了，李成達複又坐下，礙著程老漢在，也不敢再去看嬌嬌，隻有一顆心怦怦跳著，李成達自己都覺得可笑，他向來自詡膽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怎麼瞧見嬌嬌，他就口幹舌燥，心跳加速，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擱了呢？

　　程老漢似乎並沒有發覺李成達的異樣，隻如尋常般和吳四輩說著閑話，偶爾也和李成達說上兩句，李成達十分恭謹，程老漢問什麼便答什麼，倒是老實的很。

　　沒過多久，在地裏幹活的程家二子三子，與二媳，三媳都是回來了，程家的院子頓時熱鬧了起來，見吳四輩帶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程家的兩個兒子也不曾說什麼，隻打了個招呼，算是見過，那邊飯菜也是備了齊全，隻一一端上了桌，農家飯菜本也沒什麼講究，因著有客人在，又加上李成達也沒閑著，幫程家挑了幾大缸的水，程母不曾吝嗇，隻將家裏留著的醃肉炒了一大盤，此外又做了幾個菜，還蒸了一屜白麵饅頭，這在農家來說，也算是豐盛了。

　　在蓮花村這種小地方本沒什麼男女大防的講究，可按著程家平日的規矩，家裏一旦來了男客，女人們是不上桌的，程家的幾個媳婦和嬌嬌便都是陪著程母在灶房裏吃。

　　嬌嬌的位子剛好衝著堂屋，倒是能將堂屋裏的情形瞧個清楚，她咬了一口饅頭，悄悄抬起頭向著堂屋看去，不巧便撞上了一道烏黑滾熱的視線，她隻覺得心裏一緊，慌忙又是低下了頭，再不敢再往堂屋看了，一張小臉卻是隱隱的發燙。

　　李成達見嬌嬌低下頭，再不往他這邊看上一眼，心裏隻覺有些隱隱的失望，就連那一盤香噴噴的臘肉吃在嘴裏也覺得沒什麼滋味了。

　　尹氏乖覺，飯剛吃了一半，她便是端著碗湊到了程母身邊，在婆婆耳邊小聲道：“娘，您瞧見沒，四輩叔帶來的那人眼睛一個勁兒的往咱嬌嬌身上瞟，他該不會是對咱嬌嬌有意思吧？”

　　“別瞎說，”程母頓時斥了句，她向著女兒看去，就見嬌嬌正垂著眼睛在那裏吃著饅頭，那副乖乖巧巧，恬恬靜靜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顯是並不曾留意母親和嫂子的悄悄話，程母遂也是壓低了聲音，和大媳婦說道：“再不濟，咱也不能把嬌嬌嫁給一個蹲過大牢的人。”

　　尹氏連連點頭，小聲道：“娘說的是，媳婦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