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出發之前

在臨出發前兩天，鄧長河應王誌毅的邀請，去了他家一趟。

對於鄧長河來說，在幾十年的軍旅生涯中，他遇見的人，並肩戰鬥的戰友千千萬，但王誌毅，絕對是一個在他心裏有著獨特地位的人。

雖然倆人僅有數麵之緣，但因為一起曾在汶川經曆了生死，所以這份特殊的戰友兄弟情義，是其他人很難比的。

上一次，王誌毅請了鄧長河在茶館裏喝茶，而鄧長河的喜好是喝酒，所以這一次，鄧長河拿出珍藏了多年的兩瓶茅台，打算要與王誌毅喝個一醉方休。

鄧長河敲開了王誌毅家的大門，王誌毅開門的時候，隻見他身上穿著一件圍裙，手中拿著炒菜鏟。

“老王，你就這樣歡迎我啊？你這個歡迎儀式倒是蠻特別的嘛！”鄧長河哈哈笑道。

“哎，這老伴不是不在家麼，我今天就親自下廚，為我們哥倆弄幾個下酒小菜。”王誌毅說。

鄧長河進了屋，把兩瓶酒放在了餐桌上，循著香味隨王誌毅進了廚房，隻見鍋裏冒出撲鼻香氣，正在燉著什麼。

“是檸檬鴨，對不對？”聞著那微微的酸甜香味，鄧長河指著鐵鍋說道。

“嘿，你這鼻子還挺靈的，這是我在部隊的時候，一個老鄉戰友教我做的，這道菜啊，最適合做下酒菜了。”王誌毅說著，把鍋蓋打開，一股濃鬱的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

“出鍋咯！”王誌毅邊說著，便拿過來一個大盤子，將滿滿一鍋檸檬鴨倒進了盤子裏。

“這是一整隻鴨吧，吃得完嗎？”鄧長河笑道。

“今晚我們不醉不休，決戰到深夜，怎麼就吃不完，我還怕不夠吃呢。”王誌毅說：“來，幫我先端出去。”

鄧長河將一大盤檸檬鴨端到餐廳放好，王誌毅也從廚房裏端出來另外幾個菜，有油炸花生米，白切鴨下水，煎豆腐，和一條清蒸鱸魚。

擺好了碗筷，倆人在餐桌旁坐下來，鄧長河已經把一瓶茅台酒給打開了，王誌毅拿出了兩個專門喝酒的小杯子，鄧長河趕緊給兩個杯子都滿上了。

“來，先幹一個！”鄧長河和王誌毅一起舉起酒杯，雖然王誌毅平時很少喝酒，更不用說是喝白酒，但今天卻很豪爽地，一飲而盡。

“老鄧啊，今晚你就別回去了，我老伴為了讓我們能徹夜暢聊，跑你們家去了，還說不回來了。”王誌毅笑道。

“你看這兩個婦人，真是的，那今晚我就叨擾了啊。”鄧長河說。

“你也別怪她們，我聽雲麗說，她是要和你老伴商量給月婷找男朋友的事呢。”王誌毅說。

“誒，上次我聽說有一個叫小張的......”鄧長河一時之間，想不起胡芸麗要給王月婷介紹的小夥子的名字了。

“對對對，就是那個小張，人家叫張雲帆，現在在市裏的農科所工作，是個碩士研究生，我看啊，和月婷還是蠻般配的。”王誌毅說。

“我覺得吧，隻要月婷滿意就行，我們這群老家夥，也就給她牽個線，啊，年輕人的戀愛啊，讓他們自由去談。”鄧長河說。

“對對對，我們現在啊，還是專注於扶貧吧，雖然我們這個隊伍已經算是建立起來了，但是，隊伍能不能發揮起作用，能發揮多大的作用，還要好好地籌劃一番。”王誌毅說。

“沒錯，我們這個隊伍，以前個個都是首長，這雖然退下來了，但恐怕還是誰都不服誰啊，又不是新兵蛋子，以後在隊伍管理方麵，恐怕還得你多多費心哦。”鄧長河說。

“你是師長，帶兵當然比我厲害啊，怎麼還要讓我多費心呢。”王誌毅笑道。

“我雖然是師長，可我擅長的是在戰場上帶兵，不像你，懂得做思想工作，現在我們從硝煙彌漫的戰場轉戰到扶貧的戰場，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把大家的思想給扭轉過來，以前在戰場上是和敵人打交道，可是現在呢，我們變成了老百姓打交道了，工作方法和方式都要有所轉變吧？”鄧長河說。

“你說得對，居民魚水情，這一點是我們部隊的優良傳統，但以前和群眾打交道，和現在要到群眾中做扶貧工作，區別還是挺大的，你放心吧，隻要我們大家都是真誠地想要為老百姓們做一點事，那就一定能讓鄉親們對我們信任的。”王誌毅說。

“來，幹杯！”鄧長河舉起酒杯，王誌毅也舉了起來。

這一夜，即是漫長的一夜，又是短暫的一夜，鄧長河與王誌毅這兩個惺惺相惜的老兵，向彼此講述了自己這幾十年的軍旅生涯，又對即將到來的這場注定會遭遇諸多艱難險阻的扶貧戰役展開了設想。

考慮到王誌毅的酒量，鄧長河在他與自己幹了三杯之後，便讓他隨意喝了，而王誌毅又怎能讓鄧長河掃興，平時隻愛喝茶的他也放開來暢飲了一番。

這一晚，倆人一起幹掉了兩瓶茅台酒，最後雙雙醉倒，連怎麼上的床鋪也都忘記了。

第二天上午，胡雲麗和周桂香一起回到王誌毅家，見到那一桌子的杯盤狼藉，和倆人呼呼大睡的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

臨出發的前一天，老戰士們都在忙碌著收拾行李，與家人吃告別飯，鄧長河也把兒子女兒，孫子外甥女都叫回了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頓飯。

“爸，您這次下鄉要待多久啊？”鄧長河的女兒問道。

“待多久？這個我可不知道，既然去了，我們就打算待到完全打贏這場扶貧戰為止！”鄧長河豪邁地說。

“啊？”鄧長河兒子說道：“爸，據我估計，想要讓這些貧困村完全脫貧，起碼要七八年的時間，那豈不是說，您一去就要去五六年？”

“五六年怎麼了，我當兵那麼多年，還不是一去數十載？你也不要對我們那麼沒有信心嘛？有我們這群老骨頭在，用不了三五年，一定圓滿完成扶貧任務。”鄧長河說。

“爺爺，那我是不是好長時間都見不到你了？”外甥女安安問道。

“怎麼會呢？爺爺隻要有時間啊，就會回來看安安的，回來一趟也要不了多久的，再說了，你也可以到鄉下去看爺爺嘛。”鄧長河對安安笑道。

“哦，我可以到鄉下看爺爺咯，我可以到鄉下看爺爺咯。”安安開心地叫起來，更學會說話的樂樂也開心地叫道：“爺爺、爺爺......”一家人都沉浸在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中。

這又是新的一天，依舊是在清晨，依舊是在青湖公園，老戰士誌願者扶貧隊二十二名隊員，加上軍休中心的小夥子方原，大家集合完畢後，坐上了大巴車，再次向東升村出發。

出發之前，雖然隊長鄧長河一再向軍休中心“保證”：他們這群老戰士絕對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適應大山裏的生活。但燕姐還是放心不下，非得讓方原跟著一起去。

“小方啊，這一次，不管首長們要在大山裏住多久，你就在大山裏住多久，不管首長們要幹什麼，你就要跟著幹什麼，照顧好首長們就是你的職責，明白嗎？”燕姐鄭重地對方原說，雖然她對這個年輕，但性格沉穩，辦事靠譜的小夥子充滿了信任，但還是要做到萬無一失，決不能讓這群為祖國與人民奉獻了一生的老戰士們有半點閃失。

“您就放心吧，以後首長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不管大風大雨，我都絕不會落下。”方原說道。

“我不是要你當個跟屁蟲，我是讓你多為首長們想一想，那些危險的事盡量勸勸大家，別讓他們去做。”燕姐悄聲對方原說。

一年前，燕姐也曾經下鄉參與過扶貧的工作，她很清楚地知道，貧困山鄉裏惡劣的環境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更何況還是一群六十多歲的老人們。不過，燕姐更清楚，這並不是一群知難而退的老人，他們是為了達成目標絕不輕易放棄的老戰士，是不管前麵有多少困難險阻都絕不後退的老兵，這就是他們曾經在戰場上的風采。

因此，燕姐才讓方原一定要跟著去，盡量讓他幫助這群老戰士們排除各種艱難險阻。

“是！我保證堅決完成任務！”方原信誓旦旦地，大聲向燕姐保證道，當然了，他這句話主要還是說給鄧長河和王誌毅這兩位首長聽的。

鄧長河見燕姐說不通，又轉過臉來對方原說：“小夥子，你好好地軍休中心不待，那麼多事不幹，跟我們下什麼鄉，這不是搗亂麼！”鄧長河假裝埋怨道。

“鄧師長，我怎麼會是搗亂的，就許您下鄉扶貧，我就不可以？”方原當然知道鄧長河是在“嚇唬”他，便理直氣壯地“回懟”起來。

“我們這不是退休了有時間嘛，你放著正事不幹，光跟著我們了，這不大材小用，浪費國家資源嘛！”王誌毅也附和道。

“王政委，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協助老戰士誌願者扶貧隊的工作，這就是正事啊，跟著你們下鄉，我不僅能完成軍休中心交給我的任務，還能為東升村的脫貧出一份力，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才不是資源浪費，大材小用呢！”方原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對，小方說得很好，鄧師長，王政委，你們啊，就聽從軍休中心的安排吧，就不要負隅頑抗啦！”燕姐笑道。

“哎，我們老了，說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了！”這時，鄧長河和王誌毅才笑起來：“說道，好吧，你就跟著一起去吧，不過，你要服從組織安排哦！”

“是！堅決服從組織安排！”方原又直起身板，大聲說道。

鄧長河和王誌毅見這個臉上還略顯稚嫩，但卻有著一副標準男子漢身板的小夥子在他們麵前表決心那副誠懇的模樣，滿意而欣慰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