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林姑娘被七姑娘逼得撞柱子了!救命啊!”李嬤嬤警惕地盯著江攬月,驚聲尖叫。
“閉嘴!再吵一句,我把你舌頭割了!”江攬月陰惻惻地瞪過去。
李嬤嬤嚇得當即噤聲,後怕地摸向碎了腕骨的右手。
江攬月走近兩步,冷靜地觀察了一會兒。
血,是真的血。
林寶蓮的額頭也撞破一大塊,血肉淋漓。
嗬,苦肉計?
為了不出嫁,居然狠得下心做到這種地步!
她不耐煩地瞪向李嬤嬤:“傻了嗎?還不去找大夫!她的血再這麼流下去,不死也得死!”
李嬤嬤沒想到她會主動讓自己去找大夫,忙一骨碌爬起來,滿臉戒備地跑出涼亭。跑遠後,她才扯著嗓子開始嚷嚷是江攬月逼得林寶蓮撞了柱子。
江攬月頭疼地直扶額,她不關心林寶蓮的死活,可林寶蓮不能是被她“逼”死的!
這個罪名,她不擔!
連翹和紫蘇這兩個心腹在收拾清輝苑,其他下人都在涼亭外候著,眼下出了這種事,有理也說不清。
大夫很快趕來,隨同的還有江錦年夫婦。
“姑娘想和七姑娘求一句原諒,七姑娘不肯,逼得姑娘撞了柱子啊!”李嬤嬤哭天搶地地控訴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林巧娘更是淚水漣漣:“七姑娘,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逼死我的蓮兒!蓮兒啊,我苦命的蓮兒!從小沒了爹爹......”
“號喪啊!人還沒死呢!你這個親娘難不成是巴不得她早點死?”江攬月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扭頭問大夫,“她情況怎麼樣了?”
林巧娘被她吼得沒了脾氣,噎了噎,沒敢再出聲,委屈地伏在江錦年懷裏嚶嚶哭起來。
江錦年心疼不已,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
大夫姓秦,是整個清州醫術最好的大夫。
秦大夫聽了李嬤嬤的話後,很是看不起江攬月。
他忽略掉江攬月的問話,麵向江錦年夫婦:“江老爺,夫人,林姑娘一息尚存。不過失血過多,眼下又重傷昏迷,須得仔細照看。”
江錦年趕忙讓人把奄奄一息的林巧娘抬走了。
臨走前,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江攬月一眼,歎了口氣。
江攬月臉色清寒,坦坦蕩蕩:“我沒逼她,我若說她們方才演了一出戲,裝得可憐兮兮懇求我原諒,私下裏又對我惡語相向,爹爹信嗎?我若說我親口說了原諒她,她還一頭朝柱子撞過去,爹爹可信?”
“老爺,蓮兒又不是傻子,怎會無緣無故自己撞柱子!”林巧娘抱著江錦年的胳膊,有意無意地加重了“無緣無故”幾個字。
江錦年眼神複雜,此情此景,他怎麼信?
他一聲未吭,扶著柔弱的林巧娘走了。
江攬月孤零零地站在涼亭外,目送他們離開。
思緒翻滾,一種即將被拋棄的孤獨感,席卷而來。
穿越前,最初兩對領養她的夫妻都很快就懷上了自己的孩子,那時她剛記事,他們以無暇照顧她為由,把她退回了孤兒院。
第三對夫妻感情破裂,本來想通過領養她來維持婚姻,終究無果。夫妻二人經常打罵她出氣,有一次傷得太厲害進了醫院,曝光後退回。
最後那個養父是個道貌岸然的人渣,想對她動手動腳。她刺了他一刀,逃回孤兒院,最後院長擺平了這件事......
江攬月突然覺得很冷,環臂抱住了自己。
肖隨已經到了一會兒,正孤零零地坐在四輪車上看著她。
推他過來的下人,跟著江錦年夫婦走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
他目睹著她眼裏的坦蕩一點點被落寞蒼涼覆蓋,不知為何,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說道:“我信......信你。”
江攬月心頭微微一動。
扭頭看過去,陽光迎麵灑在他臉上,照亮了那雙棕褐色的瞳仁,這雙無比清澈的桃花眼,美得驚心動魄,仿若舉世無雙的瑰寶。
江攬月不禁莞爾:“小結巴,你怎麼才來?”
肖隨有些後悔。
她就是個輕佻的女登徒子,連傷重的他都要欺負,哪裏需要他同情!
江攬月忽視掉他又垮下來的臉色,推動四輪車跟著江錦年的背影而去。
被撇下的秀男們,聚在遊廊裏喝茶八卦,議論紛紛。
江攬月跨進屋子時,被李嬤嬤攔了下來:“七姑娘還想進去刺激姑娘嗎?姊妹一場,七姑娘為何這麼容不下林姑娘!”
江攬月哂笑,眼神冰涼刺骨:“老東西,我一定要拔了你的舌頭!”
陰森似煉獄的語調,聽得李嬤嬤連打了幾個寒顫。
一股寒意從頭淋到腳,刹那間,她竟是半個字都不敢再嚷嚷。
如今的江攬月不好惹,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好糊弄好嚇唬的蠢肥豬了。
“讓開!”江攬月不耐煩地拂開她。
李嬤嬤腦子發僵,等回過神來,江攬月已經提起四輪車跨過門檻,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四輪車上的肖隨受到了驚嚇。
他剛剛還在思索著讓江攬月把他單獨留在屋外就好,她一個女子沒辦法把他弄進去。
結果他隻感覺整個四輪車突然懸空,然後就穩穩當當地進了屋!她一個女子,力氣竟然這麼大!
“江老爺,林姑娘眼下雖然沒有性命之憂,可她昏睡的時辰越久,醒來的可能性就越小。今日是關鍵,一定要遵照老夫方才的叮囑照料。”
進去時,林巧娘正在給女兒喂藥,江攬月親眼看到林寶蓮張嘴喝下。
江攬月不禁冷笑:“我有個法子,能快速喚醒她,要不要試試?”
秦大夫一看是她,厭惡地撇過頭去。
但是醫者父母心,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救人的可能,所以又僵著頭看過去:“七姑娘能有什麼法子?”
“秦大夫的針借我一用。”江攬月拿過桌上的銀針,朝床榻走去。
林巧娘心頭一凜,擋住她:“七姑娘不曾學過醫術,何來的法子?”
她說著看了李嬤嬤一眼。
李嬤嬤會意,立馬上前哭求:“姑娘已經這樣了,七姑娘就放過林姑娘吧!別再折騰她了!難道七姑娘覺得姑娘還不夠慘嗎?”
“月兒,你就別胡鬧了。”江錦年看不下去,皺起了眉頭。
江攬月冷聲道:“反正你們已經把她撞柱子的罪安在我身上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的法子要是不管用,你們不是正好能抓住把柄攻擊我?”
林巧娘僵立不動,卻神色萋萋地看向江錦年,求救般:“老爺......”
“林姨,你這個做娘的真狠心,有法子救女兒卻寧可見死不救!哎,難不成是因為嫌棄她的拖油瓶身份,想趁機讓她永遠睡死過去?”
林巧娘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知道林寶蓮聽得到,方才喂藥時林寶蓮已經醒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攬月折騰女兒!
讓開也不是,不讓開也不是,她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
江攬月不耐煩地一把將她扯開,林巧娘險些沒站穩,踉蹌幾步後撞進江錦年懷裏。
躺在床榻上的林寶蓮,悄悄捏緊了拳頭,睫毛不安地輕輕顫了幾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