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鐘久璋睜開了眼,於是鐘節羽偃息了跟易天行繼續交流的心思。
鐘久璋有四個兒子,老大鐘邵平,老二鐘節羽,老三鐘華榮,老四鐘俊傑。
鐘邵平和老三鐘華榮管控鐘家在商界的產業,鐘節羽常伴鐘久璋,傳承了鐘久璋一身精湛的醫術,並且在人民醫院擔任要職。
鐘節羽既是住院部副部長,也是腫瘤科一名傑出的主治醫生,他在易城醫療協會有擔任閑職,同時也在易城醫學院掛了個教授的名諧。
因為他本身出色,又有鐘家的資源支撐,所以他想不出名都難。
也正因此,鐘久璋一旦病逝,鐘節羽立即就會成為鐘邵平掌權鐘家的攔路石,所以雙方分為兩派。
其中又得說說老四鐘俊傑了,也就是鐘婷的父親......
鐘俊傑算是鐘久璋老來得子,從小受到的寵溺較多,而他本身又胸無大誌,所以立業成家比較早,十九歲當爹,目前也就鐘婷一個女兒。
因為含著金鑰匙出生,所以鐘俊傑這大半生幾乎都一帆風順,他雖然揮金如土,但很少惹是生非,平時鐘家高層也就不怎麼管他。
鐘俊傑跟鐘節羽的關係較好,導致鐘婷也跟二叔較為親近,所以他們一家子是屬於鐘節羽的派係。
鐘久璋還有三個女兒,目前都已為人婦,不過今天也都過來了,當然,他們的老公被易天行攔在了病房外。
三個女兒跟鐘久璋的感情並不深,她們今天來到這裏,也就抱著分一杯羹的想法,所以這時候別看一個個淚流滿麵的,實際上雷聲大雨點小,幾乎不見傷悲。
“過來,都過來。”
鐘久璋招了招手,“都到我近前來,咱們一家人,好像很久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聚一聚了,哪怕是逢年過節,也總是丟三落四。”
“今天倒是齊全了,不過,如果老婆子也還在就好了......”
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隨著鐘久璋的話音落下,他的兒女們紛紛淚如泉湧。
而看著眼前的兒女們,鐘久璋也恍惚了一會,似乎在回顧自己的一生。
他出身貧苦,除了求學之路外,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以說都是他在醫學界各種殫精竭慮的結果,一生救人無數,為鐘家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鐘邵平有經商的頭腦,利用他的人脈資源,為鐘家創造了無數的財富。
當然,鐘家崛起的過程中,易家才是真正功不可沒的存在,當年鐘久璋救了易天行的爺爺一命,雙方結下了不解之緣,乃至成為世交。
鐘邵平有點奸商的潛質,易家卻選擇了忽略或是放縱,商業合作方麵,對他經常占便宜的一些決策和措施,向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這些都是衝著鐘久璋的麵子。
鐘邵平自然是明白這點的,可以說他如今擁有的一切,沒有鐘久璋的人脈作為基礎的話,他是帶動不了整個鐘家走向輝煌的。
所以隻要鐘久璋還有一口氣在,鐘邵平就不敢明目張膽的興風作浪。
節羽,我還是更喜歡節羽這孩子啊!
鐘久璋心中感歎,他雖然不知道剛才外邊發生了什麼,但他人老成精,有些東西哪怕不是親眼所見,心裏也跟明鏡似的。
“易家小子,你也過來!”
鐘久璋又朝易天行招了招手道:“易家雖然沒了,但老頭子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今後但凡我鐘家擁有的,無論是人還是物,都任你享用!”
鐘邵平臉色大變,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其他人也是大驚失色,不明白鐘久璋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甚至有人暗中腹誹,老頭子是不是病糊塗了?
易天行卻是苦笑道:“鐘伯伯,這話我可不敢接,因為剛才在外邊我就表態了,今天所來,不為你攀權富貴,不圖你鐘家明珠。”
“雖然我家破人亡,但隻要我還活著,易家就不能說沒了,而且誰又敢斷定,我易天行不能光宗耀祖,再創易家輝煌,甚至超越原來的易家呢?”
鐘邵平有心嘲諷,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萬一刺激到這小子,他轉口就接下老頭子剛才的話茬呢?
鐘久璋倒是沒有強求,反而老懷欣慰的笑了笑。
隻是他臉色蒼白,渾身依舊疼痛難當,這笑容看起來還特別寒磣......
易天行道:“鐘伯伯,您的時間並不多,有什麼要交代的,趕緊交代吧。”
鐘久璋的兒女們,頓時也都緊張起來。
他們看出來了,鐘久璋之前確實跟易天行相談甚歡,如此一來,那易天行之前在病房外所說的一切,頓時便讓好幾人揪心了。
鐘邵平道:“爸,您久病在床,也許對於外界發生了什麼,並不是很清楚,本來看在易家曾經與我們鐘家是世家的份上,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但是......”
鐘久璋淡淡打斷他道:“那就別說了吧,我不想聽。”
鐘邵平到嘴的話,頓時就胎死腹中,一張臉漲紅如豬肝色,那模樣,看起來簡直比吃了隻死蒼蠅還難受。
讓你牛逼,老子就知道,隻要老頭不死,你等終究是太子!
易天行戲謔的瞥了眼鐘邵平,接著又朝鐘久璋以眨眼的方式瘋狂暗示。
他的行為並不掩飾,所以他人都看在眼裏,鐘邵平一方的人,這時候都臉色鐵青,但同時心裏又是一沉。
他們同時又相當無奈,因為鐘久璋不想聽他們辯解什麼,這一點讓他們無比難受。
鐘久璋一生閱人無數,見過了無數的生老病死與悲歡離合,要不是時間上有點迫在眉睫,他倒是不介意給鐘邵平等人上一課。
然而易天行的催促,讓他下定了決心。
鐘久璋道:“易家小子應該跟你們說了,沒錯,我接下來的治療全部由他負責,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鐘邵平哀嚎著喊道:“爸!”
他也是戲精附體,當場就老淚縱橫,同時又顯得聲嘶力竭,“爸,您不能如此草率的把自己交給外人啊,尤其是,這個人德行有虧......”
鐘久璋眼中精芒一閃怒道:“閉嘴,你們如果還認我這個爸爸,就聽我把話說完!”
老子都要死了,現在很痛苦的好嗎?你們作為老子的兒子,卻還在那勾心鬥角,老子也就是現在打不了人,否則非得拿出家法,狠狠收拾你個不長眼的東西!
而鐘久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鐘邵平等人當時就偃息旗鼓,全都噤若寒蟬。
鐘久璋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繼續開口道:“除了我這把老骨頭交給易家小子之外,不管我的結果是劫後重生,還是身死魂滅,記住,你們都欠易家小子的!”
鐘邵平妒火中燒看向易天行,易天行卻悠閑自在,目不斜視。
他甚至都認為鐘久璋浪費口舌,又怎麼會在意鐘邵平的那點怨毒呢?
易天行很清楚,他今天隻有把鐘久璋治好了,他才有重新在易城立足的資本,否則的話,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鐘久璋一死,鐘家必定跟他翻臉。
鐘久璋似乎也看出了什麼,他臉色愈加黯然,但很快就變得漲紅。
老子還沒咽氣呢,你們這些不孝子,這就敢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
“跪下!”
鐘久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突然半坐起來,“如果你們眼中還有尊卑,還當老子是個活人,現在就給老子跪下!”
噗通......噗通......
病房裏很快就跪了一地。
鐘久璋怒道:“我鐘久璋一生光明磊落、恩怨分明,怎麼就生了你們這些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要是真的死了,偌大鐘家,還不給你們全都敗光?”
鐘節羽和鐘俊傑都很委屈,但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敢吱聲,而鐘邵平等人則麵紅耳赤,當然心裏肯定是不服氣的。
鐘久璋卻斬釘截鐵道:“我是病倒了,但我還沒瞎,耳朵也不聾,就外麵那些人,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他們是因為什麼而來。”
“這世道,向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隻有真正遭遇危機,還能站在你們身邊不離不棄的,才是真正的朋友。”
“邵平,收起你那點齷齪的心思,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到是非不分、忠奸不辨那等地步,我患的是肝癌,不是心癌,更不是腦癌!”
“有些事、有些話,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但是隻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在,你們現在就得聽老子的!”
鐘邵平低下頭,看似幽怨,實則幾乎要氣炸。
鐘久璋懶得揭穿他那點偽裝,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是真的要不行了。
“從今以後,鐘家的產業繼續由你打理,但是醫院這邊,你永遠不得把手伸進來!”
鐘久璋眼中再次有精芒閃過,他滿臉威嚴道:“醫院的利益確實動人,但那無異於吸人血,把手往醫院伸,那是要遭報應的!”
原來,我心裏這點小算計,早就被老頭子識破......
鐘邵平突然就冷汗涔涔,臉色也頓時變得蒼白如紙,直到這時候,他才是真的認識到自家老頭子的精明。
“咳咳......”
鐘久璋還想再說,但剛剛張嘴就咳血了,然後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腦門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據說反派死於話多,老爺子你可得挺住啊,好歹也是站我一邊的,怎麼說也不該是反派才對!
易天行心念電轉,當下不敢再浪費時間,立即上前清場,強勢要求鐘邵平等人退出病房。
“好了,從現在開始,這間病房歸我管!”
易天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眾人道:“鐘節羽,你去把剛才那小護士叫進來,另外給我準備最少五寸長的金針和銀針各九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