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黑天

“衛哥......”梧桐小聲拍了拍我的腦門。

“噓——！”我示意她閉嘴。

眼前的黑蛇雖然沒有圍剿我倆，但此時它們反而看起來更可怕。一個個抬起了蛇頭，幾乎一半的身子懸在空中。

蛇頭的紅色膿包像吹了氣一樣迅速膨脹，紅色的肉膜很快淡化，變得幾乎透明。

一個指節長的黑色影子，在透明的肉膜裏不斷跳動，像是要衝破肉膜跳出來。

同時，蛇群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我被嚇了一跳，緩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叫聲，而是黑蛇身上的鱗片根根蓬起，急速抖動時候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蛇隻有在受到危險的時候，才會膨起鱗片防禦。

難道這裏，還有比蛇群更恐怖的東西？

正在我愣神恍惚的時候，梧桐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腦門上。

“衛、衛哥！是川哥！”梧桐幾乎要哭了，她的小腿一下一下踢在我肋骨上，“你快看！”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心頓時沉了下來。

就在蛇群圍圈的最中心，那棵鐵塔一樣巨大的黑樹第三次劇烈抖動，一人粗的樹杈上幾條蛇纏在一起，緩緩垂下來，蛇繩的盡頭，倒吊著一個人......

是川子！

“川......”

我剛要喊出來，突然意識到不對，這個場景，明明剛才經曆過！

不同的是，剛才並沒有黑蛇存在！

難道又是幻覺？

我使勁搖了搖頭，川子還在。

我又咬了咬舌尖，鑽心的疼，川子還在。

我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川子依舊在！

梧桐從我脖子上跳了下來，捂著臉，她強忍著尖叫，忙亂地指著川子又指著我，太著急話都說不出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讓我救川子。

可剛剛發生的事，太詭異了！

我的腦子亂哄哄的，腳始終邁不出去。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噗噗噗噗”幾聲悶響，最靠近黑樹的那一圈黑蛇，統統倒在了地上，它們頭頂的透明肉包，無一例外的炸開了，一股黑色的血水流在地上，飄起陣陣白煙和酸臭的味道。

梧桐捂著嘴巴，別過了頭去，差點吐出來。

一點冰涼的液體突然打在臉上，我伸手一摸，黏黏的，放在眼前一看，是血！

天上下血了？

我抬頭看去，剛剛升起的太陽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了，周遭的霧氣重新凝聚，很快就會把我們吞滅。

而就在大黑樹旁邊，我們被黑蛇群帶著兜圈子時候路過的一道兩層樓高的岩架上，一個人正轉動著手裏的一把長柄傘，天女散花一樣，把傘上的血甩進蛇群中。

竟然是金封山！

那股味道......我看著手指上剛摸的血，猛然想起進峽穀之前，金封山往我們每個人腦門上摸的東西——黑狗血！

那些黑蛇，正是被灑上了黑狗血，才破了腦袋上的膿包！

“他、他在幹什麼？”梧桐躲在我後麵，生怕被這些從天而降的臟東西沾身上。

“灑狗血。”

我沉聲道，眼睛盯住金封山，在他和黑樹、蛇群，以及倒吊的川子身上來回掃。

黑狗血降落，蛇群像涼水遇滾油一樣炸開了鍋，迅速到處逃竄，有幾條不著門路地朝著梧桐露在外麵的腳踝竄了過去，嚇得她拽著我的衣服轉著圈躲避。

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來，見過最詭異最恐怖的場麵了！

就在這個時候，金封山猛然撐開長柄傘，縱身一躍，從六七米高的岩架上輕鬆跳起，正落在我和梧桐身邊，同時一腳踩爆了兩條還在掙紮的黑蛇。

落地的同時，隻聽見他在我倆耳邊低吼了一聲——

“大黑天要出來了，快跑！”

大黑天，是藏傳佛教當中的大護法神，掌管生死。金封山突然說出這三個字，讓我吃了一驚。

我和梧桐急忙，向他所在的岩架跑去。

有了金封山的幫忙，我們很快的跳出了怪蛇的包圍圈，放眼望去，那棵巨大無比像鐵塔一樣的樹，慢慢消失在了薄霧當中。

金封山手裏握著一把黑色的長柄黑傘，黑傘上，還有紅色的血液滴落下來，在他身邊，放著一個鐵皮桶，桶裏麵是腥臭的黑狗血。

剛才，就是他用這些東西救了我們。

“金老板，這個......是怎麼回事？”

我咽了咽唾沫，嗓子裏幹得發疼。其實我更想問他，剛才，他為什麼突然消失掉，害我們平白無故地差點遇險。

還有，川子去哪兒了？

金封山指指前麵漸漸消散的薄霧，說這些都是攔路鬼演化出來的障眼法，這隻是進親沙嶺村的第一步。

我剛才就是為了去找路的，誰知道你們沒跟上，自己中招可別怪我。

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打道回府吧，那個路你還認得嗎？

金封山斜了我一眼，說道：“我當然記得！不過，要拿你朋友當個誘餌，就看你們願不願意了。”

當誘餌？

我和梧桐對望了一眼，梧桐一叉腰，也不管什麼形象了，指著金封山就開始罵。

“別以為我們是外地人就好欺負，都走到這兒了，愛進不進！有本事你回去，可別想拿老娘當什麼誘餌！”

“愛去不去。”

金封山丟下這幾個字，冷哼了一聲，提著傘，徑直從岩架上跳了下去，一轉身，消失在了薄霧當中。

“嘿你個王八蛋，你回來！你回來！”

梧桐本想用狠話激一下他，沒想到姓金的竟然一點兒不在乎，這下慌了，使勁兒掐我胳膊。

我也懵了，沒想到這兩個火藥桶，對上就不撒開了，於是立刻提著盛著黑狗血的鐵桶，也從岩架上跳下來，朝著姓金的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

為了防止再中招，我一邊走著，一邊往地上撒狗血。

梧桐對味道特別敏感，黑狗血的味道，實在讓人有些反胃。但她強忍著，捏著鼻子在我身後，生怕跑丟了。

說起來也怪，凡是黑狗血灑過的地方，霧氣都散盡了，再沒彌漫過，出現了一條清晰的彎彎曲曲的路線。

我可以看見，前麵隱約有一個黑色的人影，走走停停，看身材應該是姓金的無疑。

他似乎在故意地等著我們，但又不想讓我們靠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