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門說親

謝歡顏聽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

　　張氏得到歐陽氏的授意，撐著傘去開門。

　　謝歡顏隔著雨簾，也很快認出了來人正是三裏五村有名的牛媒婆。

　　她上身穿著沉香色繡花大袖衫，下麵套著一條綠裙子，手裏甩著一條帕子，臉上的白粉能刮下二兩，小腳生風，誇張地扭著腰，顛顛地走進來。

　　謝歡顏眯起眼睛，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她忙著改善家裏的境況，還沒有來得及去找前世這些害她名聲盡毀的人算賬，沒想到有人自投羅網。

　　前世正是牛媒婆幫她說親，歐陽氏覺得對方不夠踏實，家庭也不好，所以婉轉拒絕了婚事。

　　可是就這樣，還是被牛媒婆和對方懷恨在心。

　　她們肆意造謠，抹黑她和沈牧之的關係，導致她在村裏名聲盡毀。

　　彼時沈牧之已經離開，沒有人幫她們；這口氣，直到父兄回來，才替她出了。

　　但是因為這個原因，父兄都沒有大張旗鼓地回來，她們一家也“慘死”，徹底消失在人前。父兄背地裏用了手段報複回去，現在想來，怎麼都覺得不夠爽。

　　這一世，她倒要看看，牛媒婆又是怎樣的嘴臉；這次她上門，又是為什麼。

　　張氏把牛媒婆接進來，後者熱情地和歐陽氏寒暄，眼睛卻賊溜溜的一直在謝歡顏身上，把她從頭發梢打量到腳底板。

　　謝歡顏假裝沒看到。

　　張氏是個心細的，大概猜出來牛媒婆的來意，不動聲色地輕輕推了謝歡顏一把，示意讓她進內屋。

　　謝歡顏卻不肯。

　　這一世，她要瞪大眼睛，好好看清這些人的嘴臉。

　　張氏著急，卻又不好做得太明顯，一時之間，鼻尖都冒出了汗水。

　　謝歡顏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張氏見她胸有成竹模樣，這才明白過來她不是沒聽懂，而是故意留下，心裏鬆了口氣。

　　——她發現，小姑子病了一場之後似乎比從前變了許多，更能吃苦，什麼活都主動幹，而且做事情更有主意，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牛媒婆道：“這是嬌嬌吧。我好久沒見，都長成大姑娘了。不是我當著您的麵說好聽的，三裏五村的姑娘我見得多了，但是嬌嬌這模樣這身段，這通身的氣派，再也沒有第二個。”

　　謝歡顏覺得自己像一頭待售的豬，被她擺在麵前評頭品足。

　　“嬌嬌多大了呀？”

　　歐陽氏淡淡道：“還沒有及笄。”

　　她並不喜歡牛媒婆這種三姑六婆，尤其牛媒婆這個人，隻要收了錢，母豬能說成沉魚落雁，麻子臉能說成玉樹臨風，所以歐陽氏格外不喜歡她，對她的態度就很冷淡。

　　但是她也並不想得罪牛媒婆，畢竟這種走街串巷的婆子，嘴巴又碎，是得罪不起的小人。

　　“那可許了人家？”牛媒婆又問。

　　“沒有。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姑娘，嬌生慣養，舍不得早早嫁出去。”歐陽氏道。

　　“哎呀，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姑娘家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牛媒婆誇張地道，“而且這有好的，誰不趕緊的呀！我今日來，正是有這麼一個頂頂好的人家......”

　　歐陽氏拉下了臉，道：“嬌嬌，你先進屋去！”

　　牛媒婆輕哼一聲，抬起手用帕子遮掩了下不屑的神情，道：“哎呀我竟然忘了，您可是識文斷字講規矩的人，和我們鄉下這些人不一樣。”

　　謝歡顏從她的眼神中分明讀出了另一層意思：現在都是窮人，窮講究什麼！

　　她不好當麵忤逆母親的話，緩緩站起身來往屋裏走去。

　　但是進屋之後，她把臉貼在牆上，仔細聽著外間的對話。

　　歐陽氏道：“牛嬸子，謝謝你有好人家還惦記著嬌嬌。但是她父兄現在都不在家，她的婚姻大事，我一介婦人也做不了主。而且你可能也聽說過了，嬌嬌從小被我相公和幾個兒子寵在手心，十指不沾陽春水，女紅針黹也不舍得讓她學......”

　　“那有什麼要緊？”牛媒婆想起自己的來意，又滿臉堆笑，“嬌嬌一看就是做官太太的命。將來有的是人伺候，哪用她親力親為？要是沒好的，我不能說給嬌嬌，多俊俏乖巧的姑娘啊！”

　　歐陽氏道：“不管對方條件如何，我暫時都不想......”

　　三裏五村的人，她哪個不認識？

　　反正她能看得上的，還沒有。

　　不，最近有一個，就是沈牧之；可惜一來他來曆不明，二來他還有個兒子，歐陽氏怎麼也不會讓謝歡顏去給人家做後娘的，所以也不能考慮。

　　牛媒婆卻打斷她的話，“您倒是聽我說完啊！您就想，我們這周圍最出挑的是哪個年輕人，我今日就是替那個來求親的！”

　　她滿臉得意和高高在上，仿佛給了她們家多大的恩惠一般。

　　謝歡顏聽著，心有所感——莫非，難道還是前世那個人？

　　可是前世牛媒婆上門替那人說親，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

　　難道是她的重生，讓這一切發生了改變？

　　如果不是那個人，牛媒婆是不會這樣說的！

　　她的這番說辭，和前世基本都沒什麼差別。

　　果然，牛媒婆道：“我今日要提的，便是三裏五村唯一的童生，婁家的小兒子婁世明。”

　　果然是他！

　　謝歡顏聽到這個惡心的名字，眼中立刻閃過厭惡之色。

　　婁世明是隔壁村的，今年二十歲，讀了十幾年的書，還隻是個童生；可是婁家的人卻到處吹噓，說他讀書有天賦，日後定能出人頭地。

　　明年他才考秀才，原本婁家是想要等婁世明考上秀才之後再議親，這樣可以挑個高門第的女子。

　　前世他們也確實這麼做的，不過結果是婁世明沒考上，他們自以為紆尊降貴，上她們家來提親。

　　歐陽氏是讀過書的，對婁世明的水準心知肚明，很是看不上他，自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婁家惱羞成怒，和賺不成謝媒錢的牛媒婆沆瀣一氣，四處詆毀謝歡顏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