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除了柳青青和尚安,剩下坐著的七個人任千遊也認識,都是打小一起長起來的,隻是後來上了大學,各奔東西,斷斷續續地沒怎麼聯係了。
“任千遊?”
柳青青正對著正門坐著,看見任千遊端著熱湯進來,四目相對,顯然都是猝不及防。
“任千遊?哪裏啊?”包廂裏的其他人見柳青青的臉色變了,紛紛順著她的目光朝門口望。
當看到任千遊端著托盤,一副連服務員製服都沒有的後廚幫工模樣,眾人的神情冷峻,對此嗤之以鼻。
柳青青忙作鎮定,問道:“任千遊,你......你怎麼淪落到做服務員了?”
“負責給你們送菜的服務員手受傷了,我隻是幫她送一下而已。”任千遊毫無波瀾,將熱湯端上了餐桌。
昨天熙熙遇襲,他暫時還沒有當麵戳破的打算,有些賬到時候一起算比較好。
柳青青見他並無異樣,凝固的神情稍微緩和了些,隨即嘴唇輕抿,歎了口氣。
都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了還硬撐著,死要麵子活受罪,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任兄弟,你看看你,簽了協議老老實實拿50萬走人不好嗎?非得要來這當服務員,多辛苦啊?”尚安鼻子泛白,這些話字字帶著刀刃。
“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你,即然碰見了,那就坐下來一塊喝一杯?”
“是啊,千遊!”這時坐在旁邊的一位衣著光鮮、蓬頭粉麵,叫錢萊的男青年紅著臉,帶著幾分醉意咧嘴笑道:“今天難得聚得齊,坐下來大家一起聊聊吧!”
“就是啊,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得喝一杯!”
“我們可都聽說了,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可不得慶賀一下啊!”
......其餘的人紛紛勸道,非得拉著任千遊坐下一塊喝酒。
怎麼說這些人都是打小一塊長起來的,現在雖然和柳青青感情不再,任千遊也不想拒絕大家的好意,點頭道:“那好吧。”
剛好入門位置就是空著的,他拉開椅子,就要入座。
“等會兒,那是劉大姐的位置,你別坐!”錢萊嗬斥道,顯然醉意更濃了。
“劉大姐?劉霞茵?”任千遊挑了挑眉。
“是啊,劉大姐開了一家化妝品公司,都已經上市了,剛剛聽說秦三爺和錢老在臨江波包廂陪著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吃飯,她打算過去敬酒聯絡一下,說不定還能邀請他們到這裏來!”
“嗬,是嗎?”任千遊眼神之中掠過一道疑惑。
錢萊借著酒意,愈發肆無忌憚,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止不住得點頭道:
“聽說那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年紀和我們相仿,這般年輕就能讓秦三爺和錢老陪著吃飯,當真厲害,千遊,你在這裏忙裏忙外的,可曾見過他?”
任千遊抿了抿嘴,正要答話,對方卻又自問自答了。
“算了,不該問你的,你在後廚幫工,也上不了大台麵,問了也是白問。”
言語之中盡是埋汰和嘲諷,毫不遮掩。
任千遊重新站到門邊上,環顧一圈,發現包廂裏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位置。
眾人麵麵相覷,也明白過來,一時陷入窘迫,各自低頭玩著手機,不再吭聲。
“要不這樣吧,你自己去外麵搬條椅子進來吧。”尚安倒是泰然自若,他和任千遊沒什麼交情,夾著菜邊吃邊說。
“是啊,你不就在這上班嘛,安排一下這桌加個座就是了,你不會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吧?”錢萊嘖嘖嘴,顯露出鄙夷的目光。
邊上有個梳著大背頭、少年老成的胖青年,笑眯眯道:“就讓他先坐在劉大姐的位置上唄,他也不能待太久,一會兒就得回去端盤子了。”
“行了!”一個叫程震的格子襯衫男不悅地冷哼一聲,起身讓出位置,對任千遊說道:“千遊,你先坐我這,我重新去搬椅子。”
“哎......”任千遊製止得太晚,襯衫男已經走出了包廂。
察覺到眾人那異樣的表情,任千遊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襯衫男的座位前。
打小一起的玩伴,如今各懷鬼胎,心思各異,世態炎涼之感在任千遊五內俱焚。
總算還有像程震這樣的人,心中有正氣,等他回來,肯定是要和他對飲三杯,以疏胸中鬱結之氣。
今日憑白受氣,就算是和這些人做個了斷,以後不再來往便是了。
看著任千遊被昔日的好友奚落,柳青青多少有些不舒服。
對方淪落到這個地步,和她是分不開幹係的。
可感情這種事情,根本就是不能勉強的。
糾結了片刻,柳青青放下碗筷,直盯著任千遊說道:“雖說今天是和老朋友聚會,在這個場合下談這件事情不太合適,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簽了它......”
話還未說完,柳青青手裏已經多了兩份協議書,翻開合同第一頁,一張50萬的支票被夾在裏麵。
“還有六天我就要和尚安訂婚了,接下來我還要去挑選禮服,布置宴會場,實在抽不開身,今天碰上了,你就簽了吧。”
“哦?”任千遊鼻頭微脹,凝眉冷目,接過協議書粗略翻看了一下,對於那張支票,他根本就沒正眼瞧過。
“這些協議上的內容,你敢當著大家的麵念出來嗎?”甩手扔回協議書,任千遊緊咬牙齒,正氣凜然地反問。
“你......”柳青青的臉一下子就燒紅了,顯得極難為情。
隻見離婚協議書上寫著:......結婚三年,男方未恪盡作為丈夫的義務和責任,在外尋歡作樂,不問家事,導致感情破裂。
男方自知無法履行丈夫職責,又承蒙女方家庭多年的養育之恩,自願淨身出戶,將夫妻雙方名下的一切財產交由女方。
協議自簽署之日起,男方和女方再無任何關係,亦不能以任何理由染指柳家的所有財產歸屬分配!
任千遊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究竟是有多無恥和歹毒,才能羅列出這些條款。
明明是她柳青青婚內出軌,反而倒打一耙,說是自己在外麵尋花問柳?
想起結婚三年自己在那裏所遭遇的一切,任千遊隻能苦笑。
“任千遊,大家都互相熟識的,既然你和青青沒有感情了,就別耽誤人家的大好前途了。”錢萊根本不知道協議的內容條款,瞎搭腔。
梳著大背頭的胖青年馬上接話:“就是啊,人家尚大少好歹也是富家子弟,年輕有為,你一個小小的服務生能有可比性嗎?”
“任千遊!如果你現在簽了,我再額外補償給你五十萬!也就是一百萬,再把房子給你,這些夠你安穩地過下半輩子了。”柳青青考慮再三,決定再退讓一步。
眾人聞言,均被震驚。
一套房再加一百萬現金,確實可以安穩度日,這樣好的條件都不答應,還等什麼?
“嗬嗬,照你這話說我還得感謝你的施舍了?”任千遊譏諷道。
“這已經是我開出的最後條件了,你......你別太過分了!”柳青青橫眉瞪目。
任千遊仰天譏笑,正要開口,包廂門被推開。
一位妝容精致,體態優雅的女士端著酒杯走進了包廂,正是大家口中的劉大姐,劉霞茵。
“霞茵姐,怎麼樣啊,和那位大人物談上話沒?”
劉霞茵絲毫不介意,入座以後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大人物不在,秦三爺說了,一會兒請上他過來陪大家喝一杯。”
說完,她的餘光瞥見了任千遊,甚是意外:“任千遊?”
錢萊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道:“霞茵姐,你還記得任千遊啊,他啊,剛好在這裏做服務員,碰見了就留他喝兩杯。”
“是嘛,俗話說趕得好不如趕得巧呐,任千遊,還是你有口福啊,哈哈哈......”劉霞茵並未在任千遊身上過多停留,笑容中滿是鄙夷。
這時,包廂中再次走進一人,是秦三爺。
看到任千遊在這裏,秦三爺愣了一下。
任千遊借口上廁所出來半天了,大家左右等不到,便都出來找他了,沒想到坐到這裏來了。
“三爺您請好......”
“秦三爺吉祥!”
見秦三爺來了,眾人紛紛起身熱情地招呼著,唯恐遲疑了半分,被看出端倪。
兩邊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秦三爺能賞臉過來,已經算是給他們天大的麵子了。
秦三爺神情淡漠,略微點頭致意。
劉霞茵在旁眉飛色舞,打算招呼秦三爺入座,可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
她打眼一瞧,桌上竟沒有人願意起身讓座,人人都不願錯過和秦三爺交好的機會,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任千遊身上:“任千遊,這是秦三爺,怎麼見了餐館的大老板還不起身讓座啊,也太沒眼力見了!”
“是啊,任千遊,想必你也沒見過大老板吧?今天見著了,那是你的福分,快忙去吧!”錢萊也譏諷道。
話說得很明確,叫任千遊趕緊把位置讓出來。
趁著秦三爺還沒生氣,趕快回到崗位上去,否則要處理一個小小的服務生,都不用秦三爺動手。
任千遊本意是想等程震回來和他對飲幾杯致謝的,聽到在座的這樣說話,再沒有繼續等下去的耐心。
“嘭!”
就在這時,一聲悶響,驚堂炸開!
秦三爺拍著桌子,臉帶凶光,嗬責道:“誰給你們膽子,這樣和任神醫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