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王頭?”
“他...他不是吊死了嗎?”
見得老王頭,眾人驚駭出聲,神情中的惶恐跌宕起伏洶湧不已。
我杵愣在原地,渾身瑟抖個不停,此前老王頭吊死在我家宅門,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可讓人愕然的是,老王頭竟然活了過來。
駭然之餘,一些膽小的莊稼漢已經倉皇地跑了出去,跑的時候還不忘驚叱地喝道:“鬼啊!”
不消一會兒,便隻剩下我與村長兩人還佇定著沒跑。
這時,老王頭放下禾鋤,回首朝我和村長看來。
老王頭穿著一套成親用的禮服,禮服真紅對襟大袖衫,我爹死的時候便穿著這一套禮服,而爺爺死的時候也同樣穿著這禮服。
現如今,這禮服卻穿在了老王頭的身上。
我愣愣地看著老王頭,但見他微覷著眼,眸色裏滿是凝沉。
“咕咕...”
這時,村長咽了咽口水,顫巍巍地看著老王頭說:“老王...你..你沒死?”
老王頭眉頭一皺,順勢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回應道:“村長,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死?”
還不等村長作何回應,我已疑出聲來:“可是王爺爺,我們明明看見你吊死在了我家宅門上的!”
老王頭緘默不言,狀作沉思。
好些時候,他方才開口道:“慶子,我的確是吊在了你家宅門上,但我沒死,活的好好的!”
“嗯?”
我兀地沉眉,一臉的茫然失措。
老王頭稍頓了頓,說:“快別閑著了,趕緊過來幫忙!這塊地老早我便給李爺看好了!”
我愣了愣,若有些莫名地看著老王頭。
見我遲遲不動,老王頭輕疑了一聲。
我緩過神來,也沒多想其他,轉而朝老王頭走了過去。
村長滯愣了半響後,慌裏慌張地說道:“你們先挖著,我...我去叫人來幫忙!”
話語方歇,村長人已倉皇地跑了出去。
近身到老王頭跟前後,我也沒遲緩什麼,順過禾鋤便挖了起來。
老王頭有些疲乏,從墳坑中退了出去,轉而坐在旁邊的土包上休憩著。
“慶子,你今年多大了?”
兀地,老王頭這般朝我問道。
我怔了怔,說:“十八了!”
老王頭輕點了下頭,沒再多說其他,接著將身上的喜服脫掉,點了根香煙自顧地抽了起來。
我一邊刨挖著,心裏的疑惑卻洶湧來襲。
“王爺爺....”
還不等我把話說完,老王頭已將我打斷:“慶子,有什麼事等讓你爺爺入土為安了以後再說吧!”
說著,老王頭猛嘬了兩口香煙,吐出大片的煙霧。
稍以滯愣,我沒再多言什麼,繼續刨挖起來。
挖著挖著,老王頭那裏突然說道:“人死後,有洞葬、火葬、水葬、地葬,而地葬又是葬中之首,所以地葬中的選擇有許多的講究,形要止,氣要蓄,以便萬物化生,而這樣的葬地方才稱得上是上貴之地。”
聽得老王頭這一番話,我頓時呆滯了住:“王爺爺,你在說什麼呢?”
我一臉的迷惑不解,根本聽不懂老王頭這裏在說些什麼。
老王頭眯了眯眼,道:“我在給你說地葬的風水。”
“地葬風水?”
我愣了愣,神情更顯茫然。
老王頭點了點頭,說:“沒錯,李爺生前囑托過我,說等你成年後,讓你跟著我學些東西,成為一個地葬先生。”
“地葬先生?”
我怔住,一臉的莫名其妙,雖然我知道老王頭是以死人營生,鄰裏鄉村哪家出了白事都會請老王頭過去,但對於他說的什麼“地葬先生”我卻是一無所知。
見我這般神態,老王頭稍頓了頓,道:“其實所謂的地葬先生,也就是幫人看看葬地風水罷了。”
我明悟了過來,本想著拒絕老王頭,可一想到老王頭說讓我成為先生是我爺爺生前的囑托,我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多時,村長帶著一大群人趕來了陰山。
這些人在見到老王頭後,仍舊有些餘悸,畢竟之前大家可都親眼看見老王頭吊死在我家宅門上,眼下老王頭突然活了過來,怎能不讓人感到驚恐?
接下來,村長吩咐眾人,將我爺爺的葬地挖好。
期間,老王頭不時便會指點著眾人,不能深挖,也不能淺讓,地葬的深度隻能是四尺七。
有這麼多人來幫忙,我也稍閑了一些,轉而靠攏到老王頭跟前。
我張了張嘴,剛準備出聲,老王頭突然說道:“慶子,地葬的深度與寬度很是講究,古時候對此更是有嚴格的要求。按照葬地風水來講,無子之葬三尺有九,一子之葬四尺有二,多子之葬則四尺有七。”
說到這裏,老王頭稍頓了頓,接著繼續道:“理論上來說,越是高貴子嗣越多墓葬的便越深,這也是很多古時王陵深埋地下的原因之一。”
聽得老王頭這一席話,我整個人都呆滯了住,可沒想到這下地為葬竟還有這般多的學問。
稍愣了愣後,我兀地一驚,不解地看著老王頭說:“王爺爺,你適才可是叫他們將我爺爺的葬地挖了四尺七?”
王老頭點了點頭,沒有回話。
我眉宇緊鎖,再道:“我爺爺就我爹一個兒子,王爺爺你說一子葬地要挖四尺二,多子才挖四尺七,你是不是弄錯了?”
聽我這般一說,老王頭微眯了眯眼。
好半響後,他饒有意味地看了看我,道:“慶子,有些事等以後你就明白了!”
“嗯?”
我兀地一怔,思緒紛繁起來,老王頭這裏沒有說自己出了錯,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爺爺並不隻有我爹一個兒子?
一想到這些,我整個人都不安定了,剛想著在追問老王頭些什麼,他已負手走開了。
我杵在原地,心神好一番失措。
這之後,因為忙於爺爺的下葬之事,我也沒時間多想其他,待得一切事宜都處置妥當後已是下午時分。
回村的途中,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我回頭看了看陰山墳地,但見眼前一片朦朧。
“娘死了,爹也死了,現如今爺爺也走了,以後這世上,便隻剩下我一人孤零零的了!”
我很是感慨,心下無比的酸楚,眼淚止不住地掉出眼眶。
就在我愣神之際,老王頭突然湊到我身前。
他瞅了瞅我,道:“慶子,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