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陽連忙轉身回到陳逍遙的身邊,檢查陳逍遙的手臂的傷勢。
刀子劃得並不深,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沒有老潘說得那麼嚴重,隻不過是獻血順著衣袖留下來,染紅了陳逍遙的半邊衣裳,看上去有點恐怖而已。
“還在流血。”羅子陽將手裏奪來的牛刀扔到一邊上:“先送你去醫院吧。”
“不,不能耽誤時間了。”陳逍遙卻拒絕,他掙紮地站起來,擠出一絲微笑,然後盡力地甩動了一下他那傷臂:“你看,我這手臂還能動,沒多大事,待會簡單包紮一下就行了。”
“你必須聽我的!”羅子陽的語氣不容置疑。
“聽我的。”陳逍遙的態度也很堅決:“老潘,還愣著幹什麼,去開車啊。”
老潘“哦”一聲,連忙去開車。
經曆了剛才的這麼一劫,三個人在車上,都陷入了沉默。
陳逍遙在想著這些快遞件要什麼時候才能送到,這是第一趟活兒,不能夠出差錯,不然以後的路就難走了。
羅子陽坐在副駕駛室,低著頭,神情嚴肅,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這段路沿路都渺無人煙,加上路不好走,他們還得提防那幾個人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注意路上的情況,別中了陷阱,拋錨了。”陳逍遙叮囑老潘道。
陳逍遙看到老潘的額角竟然滲出汗水,應該是緊張導致的,剛才的那種場麵,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確實是一場大劫難。
“我的腿還有點兒抖。”老潘說道:“不過我會盡量開好車的。”
“你下車吧,換我來開。”羅子陽淡淡地說道。
這個時候了,就不要糾結有沒有駕駛證的事情了。
玩意這個老潘,精神恍惚,再把車子開到溝裏麵去,那事情就麻煩大了。
曆經半個小時,終於才回到那省道上麵去。
“就不進醫院了,待會經過十裏鎮的時候,下去弄點紗布,給我包紮就完事了。”陳逍遙吩咐道。
“你的手臂要廢了!”羅子陽轉過頭,衝陳逍遙吼道:“你的心裏麵,就一點都不在乎你自己的嗎?!”
這一吼,嚇住了陳逍遙。
但是陳逍遙認定的事情,沒那麼容易被動搖。
“我心中有數,按照我說的算。”陳逍遙咬著嘴唇:“我是老板,一切聽我的,不然你就滾蛋!”
羅子陽猛地刹停車,鬆開安全帶,回過頭,看著陳逍遙。
陳逍遙也不避諱,也直勾勾地看著羅子陽。
其實陳逍遙並不是不在乎自己,他知道自己的手臂不會有大礙,他之所以不去醫院,也不是為了逞英雄,而是他在懲罰自己。
本來陳逍遙在在開始的時候,就不打算要給人搭順風車的。
後麵實在是經不起誘惑,有僥幸的心理,才讓這大胡子和瘦子兩人上了車,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其實這算什麼誘惑啊?
不過就是二三十快的車費,陳逍遙竟然放棄了自己的原則,讓別人搭順風車了。
要想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創出一番事業,陳逍遙知道,自己萬事都得小心謹慎,在麵對誘惑的時候,要有能力去區別其中的陷阱和風險。
他就是想要讓自己痛得深一點,才能夠記住這個教訓。
羅子陽從陳逍遙的眼神裏麵看出了一種異於常人的堅定,他知道他拗不過陳逍遙,便歎了一口氣,重新啟動車子,朝十裏鎮的鎮醫院開去:“行,那就先買點紗布和消毒水,給你包紮先。”
陳逍遙沒有說話。
......
這一趟可算是有驚無險地送了下來。
在廣州的時候,因為路線不是很熟,他們在城裏麵兜了好幾圈,才找到那個小小的經銷商,把織染廠的樣品給送到。
順德的那兩個快遞件,是要送到鄉下的,這就有點為難陳逍遙幾人了。
畢竟一開始的時候,陳逍遙隻是在時間的規劃上,能夠確保在兩天內送到市鎮的中心,要下鄉送件的話,會耽誤太多的地方,而且這兩件快遞啊,還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送起來極其不方便,所以陳逍遙便決定分頭去送件,羅子陽負責去東邊的鬆村送件,陳逍遙和老潘去送西邊的距離順德30多公裏的佛子湧去送件,然後再回到順德集合。
這麼一來,陳逍遙總算知道了為什麼在1992年的這個時代,快件的派送時效如此低下了。
遠在那個年代,即便是走在時代前列的珠三角,交通也遠遠沒有今天那麼發達,很多鄉村,根本就沒有水泥路,甚至一點都不誇張的是,農村裏連能夠通汽車的路都不多,信件快遞的派件難度極其大。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那就不是陳逍遙一己之力能夠解決的。
陳逍遙記得,好像要到2000年之後,國家才提出“水泥道路村村通”的政策,讓每個偏遠的鄉村都與外麵的世界緊密相連起來。
在回來的路上,陳逍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在想,自己在開業的時候說的那番話,說承諾要在2天內送到所有的快遞,到底是不是一句靠譜的話。
從當時來圍觀的那些人的反應來看,他們是絕對不相信自己能夠做到的,這是因為他們知道現在的道路情況,還有通訊水平,是根本不能夠再兩天內將快遞送達的。
可是總歸會有什麼辦法吧?
陳逍遙不相信,自己的理想就這麼落空了。
“想什麼呢?”羅子陽發現陳逍遙緊關眉頭,以為是陳逍遙有什麼不舒服:“你手臂沒事吧?”
“沒事。”陳逍遙笑了笑:“我的大力金剛臂,沒那麼容易就被擊垮的。”
“那你一副沉思著的樣子。”
“我在想,到底有沒有辦法,能夠真正實現兩日達?”陳逍遙也不兜圈子,說出了自己心中所考慮。
“我還以為你已經想好了呢,在開業的時候,你那麼自信地誇誇其談!”羅子陽掀起地看著陳逍遙:“敢情你這是吹牛逼啊,怪不得當時有人拆你的台。”
陳逍遙沉默不說話。
辦法,一定會有的!
回到了深川,陳逍遙終於是答應去醫院了。
那包紮著他手臂的紗布,已經被滲出來的血染得血紅發黑了,看上去怪嚇人的。
童櫻花聽聞陳逍遙被人砍了手臂,也是連忙來看望,見到陳逍遙的這幅模樣,嚇得是一聲尖叫:“呀,陳逍遙,這麼嚴重,你都不去醫院,你這是不要命了啊!”
“怎麼,你擔心我啊?”陳逍遙壞壞地拉過童櫻花的手。
“討厭!什麼時候了還這麼不正經。”童櫻花是真的替陳逍遙緊張:“你的手,到底怎麼了,不會以後你就成了獨臂大俠了吧!”
“我沒事,不過是皮外傷而已。”陳逍遙笑著說道:“不信你問醫生。”
那醫生正在給陳逍遙拆紗布,要檢查裏麵的傷口到底怎麼樣了,沒空搭理陳逍遙,喝道:“病人別亂說話。”
“你沒事就好!”童櫻花蹲下來,眼角有淚水滑下來,她也拉住陳逍遙的手:“一定很痛吧,不怕,我陪著你呢!”
“不痛。”陳逍遙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我跟你說,當年關公能夠刮骨療毒,我今天陳逍遙也能夠斷臂自愈!”
就在這個時候,醫生將紗布拆到了最裏邊的兩層,那兩層紗布因為跟陳逍遙的血肉連在了一起,掀起來的時候,扯到了陳逍遙的傷口。
這一扯,痛得讓陳逍遙直接翻了白眼:“啊!!!!”
“不是說不痛的嗎?”童櫻花關切地問道,以為是她弄疼了陳逍遙。
“不痛!”陳逍遙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
然而醫生仿佛是要故意跟陳逍遙對著幹,那最後一層的紗布被掀開了來。
錐心的痛,直擊陳逍遙的腦門。
加上這兩天的神經高度緊繃,過度用腦和勞累,陳逍遙竟然痛得話都說不出來,直接暈死了過去:
“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