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徐府上上下下便傳遍了月供房的事情。
不少從月供房回來的仆人給自家夫人老爺,說了徐北辰的事情後,正在用膳的夫人老爺竟是齊齊停下用膳,錯愕不已。
“什麼?徐北辰那個殘疾,雙腿竟然好了?”
“是啊,現在全族上下都知道了!”
“而且他還有了武侍高階的實力!”
“這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他都已經把錢管事的丹田給打碎了!”
“聽說現在正在徐家執法堂受訓呢。”
一些平日最好譏笑徐北辰的徐家小輩們聽聞這種傳言,多是不想承認。
畢竟徐北辰可是徐府出了名的殘廢,現如今莫名其妙地竟然好了,還有了武侍高階的實力,著實令人難以相信。
夜色如愁,寒風瀟瀟。
徐家小院中,方月芝神情憂切地在院內來回踱步。
徐北辰被執法堂帶走,她一個在族內毫無根基的婦道人家,又被軟禁在自己院內,著實是毫無辦法。
咳咳咳!
可能是寒風凜冽,方月芝掩口重咳起來,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血色全無,等到重咳消停,她才雙手合十,放在胸口暗暗祈禱:“六郎,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北辰平安回歸啊!”
而徐家另一處院落中,徐婉瑩焦急地站在反鎖的屋內,等待貼身女婢地回報。
不久之後,一個神色慌張的綠衣小女婢便匆匆趕到徐婉瑩屋外,聲色焦急道:“小姐,執法堂現在誰都不讓進去,北辰公子在裏麵到底如何,實在難以探查。”
“隻是這一次不僅僅連族長大人都親自坐堂,府內上下所有護衛長老也都一窩蜂地往執法堂去了,聽說是北辰公子在廢掉錢管事之前,還在藥院打殺了一名學徒,事情鬧得很大!”
“這......事情也太過蹊蹺,從徐南陽回到府內才不過半天時間,北辰哥竟然就被打入死地......”徐婉瑩靠在門前,深感回天無力,語聲憂切略帶哭顫。
“小姐,這話千萬不要亂說,南陽公子,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就是族長也得看他臉色,不過既然族長答應小姐會救北辰公子,小姐就安心等待好了。”
綠衣小女婢雖然替徐婉瑩著急,可也隻能說些無關緊要勸慰來。
至於徐北辰在執法堂出來是橫是豎,全聽天意!!
徐家,執法堂。
高牆森森,院內擺放著各種各樣猙獰的刑具。
青石地板上甚至還殘留著沒有洗幹淨的血跡。
如此景象,自有一股森寒之氣,在堂內漫溢而出。
大堂之上,除了執法長老徐耀天之外,還有數個徐家掌握實權的長老,就連徐家家主徐世明也在。
本來小輩打殘一名徐家管事,打殺一名藥院學徒,還不至於驚動徐家如此多的實權人物,可偏偏這個小輩是殘廢了十幾年的徐北辰。
而且無論是被打殘徐家管事,還是被打殺的學徒身份有些特別。
藥院則是在徐府內地位尊崇的李藥師的地盤,徐北辰在藥院打殺藥院學徒,便令問題不由放大了好幾十倍。
錢管事則是由大長老徐占一手提拔,為徐府出力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地位不是一般管事能夠比擬。
因此這才令族內不少長老震驚不已,而與大長老錢管事親近的護衛長老們,則純粹是為了詰難而來。
徐北辰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但他問心無愧。
母憂子辱,母辱子死!
若是母親方月芝被錢老狗欺負成那個樣子,徐北辰為了保全自我,如同未曾聽聞,怎配修煉武道。
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豈能做蠅營狗苟的事情!!
徐北辰站在執法堂下,清秀的臉龐上沒有絲毫害怕,反而腰背挺直如槍,雙目果敢堅毅。
堂上一個個身披黑袍,氣勢冰冷如獄,神情或漠然或好奇或憤怒的長老們都是看著堂下的少年,緘默無聲。
“徐北辰,你為何要踢碎錢管事的丹田?”
一聲肅冷的低喝打破了沉寂,聲音在整個執法堂內連連回蕩翻滾,宛如雷音。
徐耀天目光略帶寒意,唇角壓著一絲怒意。
身為族內執法長老,徐耀天手段之狠辣,刑法之嚴苛,著實令人心驚膽戰。
徐北辰聽聞此聲,深吸一口氣來,徐徐吐出,而後才淡然開口。
“錢老狗克扣我與母親兩年月供,我母親今日前去討要,老狗不但不給,還動手打了我母親。”
“踢碎他金丹?”徐北辰嘴角掀起一絲冷笑,“能留他一條狗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徐耀天本來滿麵怒容,聽到徐北辰的話後,神情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雖然徐耀天身為執法長老,人人顫俱,可性格卻是嫉惡如仇剛正不阿,所以才能穩坐五年的執法長老。
因此聽到徐北辰言辭鏗鏘,不是藐視族規出手,他心頭的怒焰就稍稍減弱了幾分。
幾個旁聽徐家長老聽到徐北辰如此氣壯的回答,眉頭都是微微一皺。
旋即就有幾名護衛長老譏笑開口道:“空口無憑,這件事有誰能夠證明?”
“是啊,徐家賬目上你與方月芝母子兩人的月供可是寫得很清楚,沒有漏發缺發!”
“哼,張口就來,雙腿剛剛痊愈,就如此跋扈,日後還得了!!”
“賬目?哼!”
徐北辰抬頭看向那幾個麵色陰狠的護衛長老,冷哼一聲,道:“徐家一年月供分發到各房多少,賬目上又記錄多少?錢老狗弄虛作假的事情,幾位比我更清楚吧!”
幾個護衛長老本以為徐北辰年齡尚小,在這種環境之下,接受審問肯定會思緒混亂唯唯諾諾。
可現如今聽到徐北辰的反駁,幾個護衛長老倒是胸口一堵,瞪著徐北辰,張口結舌。
這麼多年來,他們幾人從錢管事那裏撈出來的油水一樣不少,要是惹得族內徹查月供賬目,對他們自然更沒有好處。
端坐在大堂中位的一名身形欣長,氣勢穩重的中年人多看了堂下少年兩眼,眼中掠過一絲驚詫。
此人正是徐世明,從剛剛開始,徐世明便在思慮如何減少徐北辰的罪責,畢竟答應了女兒的事情,若是失信,作為父親,臉上無光。
二來軍校選拔大比在即,府內小輩多了一個武侍圓滿階實力的,也是好事。
“既然已經克扣兩年,為何此事我從未聽說過?”
徐耀天冷冷地掃了一眼幾個激動的護衛長老,開口問道。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根本沒法接近執法堂,每次狀告錢老狗之前,總會被執法堂的一群仆役毆打!!”
徐北辰想到往日的屈辱,大手緊握成拳,實話實說。
“你......你胡說!!”
一群手持棍棒的仆役激動地尖叫起來。
“還有此事?”
徐耀天麵色狠狠一沉,目光淩然地掃過一群在執法堂當打手的仆役。
這些仆役本身心裏有鬼,被徐耀天掃了一眼,皆是目光躲閃地低下了頭。
“那為何我讓你停手,你卻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徐耀天最為氣憤的事情,就是徐北辰的最後一腳,若不是他從月供房經過,聽到房內有慘叫,說不定錢管事還要死在堂下少年手中。
“母辱子死,那錢老狗欺辱我母,我心情激憤,一時沒有顧上太多。”
徐北辰慶幸族內執法長老徐耀天還算個正直人,要不然這些護衛長老,早就開始逼打招供,哪裏會問這麼多。
“嗯,原來是這樣!”
徐耀天聽到後,心裏的憤怒果然平息不少。
如此解釋,徐北辰並無大錯,隻是下手太重而已!
身為徐家長老,在軍校選拔大比之前,看到徐家小輩又多了一名武侍高階,自然是欣慰不已。
此事既然不是徐北辰的大錯,就不必重罰,畢竟兩月後還得指望這些小輩爭光。
“呼!如此說來......”徐耀天長舒了一口氣,繃著的麵容終於舒緩而下。
可偏偏就在此時,一道如狼似虎的身影忽然走入執法堂門口,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嗬嗬嗬,我怎麼聽說的,與你口中所述完全不一樣?”
呼!
頓然大堂之內所有人倏然抬頭望去,幾個護衛長老皆是神情一喜,高呼道:“大長老!!”
徐北辰轉身一看,那執法堂門口正走來一個麵容陰鷙,顴骨高凸,鷹勾長鼻的中年人,正是徐長峰的父親,徐府大長老,徐占!!
徐占陰測測地盯了徐北辰一眼,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冷笑來。
今天這個徐家殘廢還真是給他接連驚喜,本來他是想讓錢管事利用方月芝逼來徐北辰,再由兩者爭端。
最後錢管事失手打死一個徐家廢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徐北辰隻是個沒有根基的殘疾而已。
可他前腳才剛從歸原閣出來,後腳就聽到小廝來報,錢管事竟然被徐北辰給廢了!!
而且徐北辰不僅僅雙腿痊愈,還有了武侍高階的實力!!
再有便是獨子徐長峰從藥院重傷回歸,哭喊自己差一點便死在廢物徐北辰的手下。
兩樁事情合在一起發作,徐占氣得渾身顫動,殺意洶洶。
他可是剛剛答應了徐南陽,今天務必要讓徐北辰消失,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逆天翻盤了。
不過幸好徐北辰在族內並無依靠根基,局勢還算在他的掌控之內,今日就算徐北辰躍上了龍門也得死在他手裏!
徐北辰看到大長老徐占,心頭驟然一沉。
身居高位,手握重拳的大長老徐占名聲狼藉,他若是親自來這裏蹚渾水,徐北辰恐怕自己十死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