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長水立馬點頭，也學著她的樣子將自己的大包袱解開。

他的包袱裏頭就更寒酸了。一床被褥，那都已經薄成什麼樣了？被子床單上頭還打著補丁呢！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上更是補丁摞補丁，都快看不出衣裳原來是什麼樣了！    

要是村子裏普通人家的兒子穿這樣也就算了，可顧家是甘水村裏數一數二的富戶，顧安和薑氏的親生兒子顧長傑可是都能上得起學的人呢！更別說薑氏還有顧花枝顧花月母女三個逢年過節的就會添置新衣裳，今年年頭正月出門走親戚，她們三個每天換一件，連續半個月都沒重樣！

這一家子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卻叫養子穿這麼破舊的衣裳？

那他們就太過分了！

鄉親們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大家夥再看向顧安和薑氏的時候，他們的眼神裏都帶上了明顯的鄙夷和譴責。

薑氏和顧安羞憤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田歡卻還是耐心的等顧長水把所有東西都抖開給大家夥展示一遍，確定裏頭沒有夾帶任何私貨，她才回頭道：“爹，娘，現在鄉親們都可以作證，我們自己收拾的包袱裏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現在就隻有大姑小姑給我們準備的油鹽米醋這些，咱們需要再給鄉親們過過眼嗎？”

顧安臉色黑沉沉的，幾乎都要滴下來墨汁了。

“不用！”他咬牙切齒的道。

“用！”但馬上，人群裏卻傳來一聲高喊。

緊跟著，又有好幾個人跟著附和。

顧安一家子抬眼看過去，就見一個村民笑嗬嗬的說道：“顧老板您別這麼小氣嘛！兒子大了要分家，這也是常事。反正分給他們的東西我們都已經看了一半了，那就幹脆把剩下的一半都給看完算了。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西嘛！順便也讓我們見識見識，看看你們都給他們小夫妻倆留了多少好東西！”

“就是嘛！讓我們開開眼啊！”馬上又有人附和。

還有人大聲道：“想當初，你們夫妻倆成親四五年都沒生出來個一男半女，去拜了多少神佛、看了多少大夫都沒用。你都打算花錢討個小老婆回來生兒子，為這個你媳婦天天和你打架，一天天家宅不寧的。直到顧老爺子把水哥兒撿回來，你媳婦肚子才終於有了動靜，還一口氣生出來這麼多兒女。水哥兒可是你們家的福星呢！這些年他更是沒少給你們家做事，那些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現在分家，你們肯定不會虧待他們，對不對？”

這話落音，就引來好多人點頭表示讚同。

顧安現在簡直活撕了妻女的心都有了！這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要不是她們沒事找事，田歡和顧長水何至於把事情給鬧成這樣？

現在好了，分個家，現在他們分得全村皆知，他的臉麵都丟盡了！

隻是，就算村民們把話說得再陰陽怪氣，他也不可能再多拿出點東西來給顧長水他們。他的錢可是留著供自己的親兒子讀書考學的！等兒子中了功名當了官，還要上下打點，那些都要錢，他得提前把這些東西都給兒子準備好！

所以，盡管這些人鬧哄得再厲害，他也隻是鐵青著臉點頭：“那就都過一遍吧！”

反正他自認為，他把顧長水給養到這麼大，還給他娶了媳婦，分家也分給了他田地房子，那就仁至義盡了！反正他又沒指望靠這個養子養老送終，那他幹嘛對他那麼好？

顧長水也就和田歡又將顧花枝姐妹倆給他們準備的米麵糧油這些挨個拿出來給鄉親們展示了一遍。

而等東西拿出來，鄉親們頓時又噓聲一片。

原因很簡單——就這點東西，哪夠這小兩口吃的？他們怕是堅持不到一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

不過不管大家夥怎麼冷嘲熱諷，顧安和薑氏死撐著沒有再鬆口。反正，他們能給顧長水夫妻倆的東西就這麼多，不肯能再添！

田歡和顧長水的本意也不是逼著他們再多送他們東西。

將所有帶出顧家的東西都在鄉親們跟前過過一遍，顧長水又衝著鄉親們拱手行個大禮：“今天多謝大家來為我們作證。這次分家，我們除了兩個人，從這裏帶走的就是這些東西，大家全都看在眼裏的！那麼等我們走出去後，不管這個家裏頭少了什麼，或者我們自己手頭又多出來什麼，那些都和對方沒有任何關係！”

“那是當然！你們拿走的東西我們都看到了。以後他們要是去找你們鬧事，我們給你作證！”那個熱心的村民爽快點頭。

田歡聽了，她也提著裙子屈身行禮。

知書達理的模樣，叫鄉親們看在眼裏，心裏不禁感歎——這麼好的姑娘，嫁到這樣的人家，還新婚第四天就被趕出家門，真是可憐啊！

而後，他們夫妻又齊齊轉身，兩個人一起在顧安和薑氏跟前跪下了。

“爹，娘，這十多年承蒙您二老照料，才把我撫養成人。您二老的養育之恩孩兒謹記在心。現在兒子走了，從此不能在你們跟前伺候，還希望您二老以後多多照料自己，晚上睡覺蓋好被子，每頓多吃一碗飯。隻要知道你們好好的，那麼孩兒在外頭也就放心了。”

顧長水說完，他就俯下身磕了三個響頭。

田歡也和他一起磕頭不提。

磕完了頭，夫妻倆就相互扶持著站起來，背上包袱，提起麻袋，轉過身走了。

“哎！”

見狀，鄉親們又感歎個不停。

“多好的兩個孩子啊！真是可惜了！”

一邊說話，他們還一邊拿眼神剜著顧安一家子。

但薑氏立馬狠狠一眼瞪過去。“人都走了，你們還看什麼看？再敢多看，回頭我家的油不賣給你們！”

嘴上大罵著，她雙手抓住門板狠狠一撞，把大門關上再拴上門栓，終於把這些異樣的眼神都關在了外頭。

隻是門關上了，她回頭一看，卻見顧安還黑著一張臉站在那裏。

她又忍不住的罵：“都怪田氏那個小娼婦！自從她進門後，水哥兒就變了！原來好好的孩子，看看都被她給挑唆成什麼樣了？我咒她頭頂生瘡腳下長獰，到老了不得好死！”

“閉嘴吧你！這一切都是你給招惹出來的！”

顧安沒好氣的罵她一句，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轉身走了。

薑氏裏外受氣，她又恨恨跺腳。“顧長水，田氏，你們給我等著！”

顧家外頭，田歡和顧長水手拉著手走出眾人的視線範圍，然後兩個人才齊刷刷肩膀一塊，不約而同的長出口氣。

“你......”

“我......”

兩個人對上眼，異口同聲的開口。

噗！

頓一頓後，他們就一起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