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田歡挨個將麵碗端出去。“爹，娘，您二老請用飯。”

這麼規矩，這麼恭敬懂事，叫薑氏怎麼都挑不出她一絲錯來。

更別說，她都已經快餓瘋了！偏偏眼前這碗麵條還不停的朝她發散著香味，她哪還有心思挑錯？

顧氏就裝模作樣的點點頭：“算你還懂點規矩。”

此時的顧安早已經提起筷子風卷殘雲的吃了起來！

顧花枝姐弟幾個也趕緊低頭吃飯。

田歡揉出來的麵條彈韌爽口，煮得也是恰到好處，不軟不硬的，很是適口。她炒的澆頭更是濃香撲鼻，鹽和醬稍稍多放了一點，但對做了一晚上重活的人來說卻最合適不過了。大家吃在嘴裏，隻覺得胃裏滿滿的暖暖的，疲憊了一整晚的身心都得到了完美的撫慰。

隻是，他們覺得合胃口的東西，對於每天隻需要讀聖賢書、昨晚上並沒有付出任何體力勞動，甚至還睡了一個美美的覺的顧長傑來說，就太重口了。

他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誰讓你把澆頭炒這麼鹹的？我看你就是誠心不想讓我們吃一口安穩飯！”

田歡都不理他，她徑直對顧安道：“爹，鍋裏還有麵條，我再給您盛一碗吧！”

顧安把碗裏的麵湯喝得一幹二淨，毫不猶豫的就把空碗遞給了她。

田歡捧著空碗施施然離開。

顧長傑頓時嘴角抽抽，繼續低下頭吃飯。

薑氏見狀，她不高興的撇撇嘴，就私下用胳膊肘撞了顧安幾下：“他爹，昨晚上咱們說好的事情，你可別忘了！”

“我知道，我記著呢！”顧安點頭。

此時田歡已經又給他盛了滿滿的一碗麵回來，顧安繼續埋頭大吃。

最終，家裏的兩個大男人都一人吃了三碗麵，女人也一人吃了一大碗。顧長傑嘴上嫌棄著，但也把一碗稍鹹的麵條給吃得一幹二淨，才板著臉背著書包出門上學去了。

吃完飯，薑氏又不停的向顧安使眼色。顧安立馬清清嗓子：“好了水哥兒，你和你媳婦一道跟我過來。”

田歡心裏就咯噔一下！

連忙看看顧長水，顧長水拉上她的手。“走吧！”

兩個人一道進了顧安的房間，此時顧安已經在他的寬大的扶手椅上坐著了。他手裏拿著一個旱煙袋，吧嗒吧嗒的連抽了好幾口旱煙。

吐出一口嗆人的煙，顧安沉沉開口：“你們倆坐吧！”

“不用了，爹您有什麼交代趕緊說吧！辦完了事，我們還要回去睡覺。”顧長水低眉順眼的道。

薑氏一臉得意的笑著。“放心吧，等這事辦完，你們有的是時間好好睡覺！”

田歡聞言眉頭皺了皺。顧長水心裏也湧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爹，是我們又做錯事了嗎？”他輕聲問。

“你們沒做錯事。”顧安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慢悠悠的說道，“隻是水哥兒，你現在既然都已經娶媳婦了，那就是成家立業的人了。咱們家人口多，地方小，這麼多人住一起本來就擠得慌。要是回頭你們再添上幾個孩子，那就更住不開。我昨天和你娘商量了一下，覺得是時候讓你們自立門戶了。”

這意思是說，要把他們給趕出門？

昨晚上才讓他們給忙了整整一晚上，把接下來一個月要賣的油都給榨出來了，然後現在他們就翻臉要把他們趕走？

這一家子還真是精致的自私自利。

田歡簡直都要氣笑了。

顧安又抽了一口煙，他繼續說道：“當然了，咱們父子一場，我不可能光著身子把你們趕出去。我已經想好了，靠山那邊的幾畝地都給你們，還有那幾畝地邊上的一座房子也是你們的。地契在這裏，我已經去村長那裏把名字改成你的了。”

他說著話，從懷裏摸出來幾張地契遞過來。

顧長水看著地契沒說話，也沒有動。薑氏一見，她趕緊抓起地契塞進顧長水懷裏：“反正這件事我和你爹已經決定了，你想反悔都不行！現在你們趕緊收拾東西搬家吧，我們把你給養到這麼大，還給你娶了媳婦，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你可別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好歹！”

這話說得，好像是他們哭著喊著要分家產出去過好日子似的！

這個婆婆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卻有一種鄉下婦人特有的精明狡猾。她嘴皮子一掀，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而且看這滔滔不絕的架勢，是根本就沒空打算給人留下反駁的機會。

田歡氣得想站起來和她對峙，但顧長水卻連忙拉了她一把，悄悄對她使個眼色。

他在示意她稍安勿躁。田歡立馬收斂了怒氣，就聽顧長水問道：“既然這樣，我這些年給家裏做工的工錢是不是該結一下了？”

“什麼工錢？你瞎說些什麼？你是我兒子，又不是外頭請的工人，你給家裏幹活不是應該的嗎？我們養你這麼多年，還沒朝你要錢呢！”薑氏臉一變，連忙捏著嗓門尖叫。

“可是現在我們分家出去，總要有點錢過日子。我這麼多年就給家裏幹活了，手裏一文錢都沒有，出去我們難道喝西北風嗎？”

“這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過日子的糧油，你屋裏的鋪蓋那些也都給你們帶走，我們不要了。有吃有住，你們該滿足了！”

聽這母子說上幾句，田歡就弄清楚了顧長水的意圖，她立馬也插話：“娘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油和糧好說，我們吃完了可以回來拿，可鹽怎麼辦？馬上天冷了，我們還要扯布買棉花做衣裳，那些以前在家裏肯定是娘您給出錢買的，今年我們也隻能讓您破費了。還有......”

她掰起手指頭，一項一項的開始和薑氏算。

薑氏被她念得頭都大了。“你們都分家出去了，那吃穿就該自己去打理，什麼都賴著我們幹什麼？”

“可我們現在什麼營生都不會，出去還不就是喝西北風的命？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不搬出去，好歹在這裏能吃得飽穿得暖！”田歡立馬就說。

耍無賴嘛，誰不會啊？

薑氏被她給氣得不行。

顧安見狀，他哐的一聲放下煙袋。“錢當然是要給的。一百文，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