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經曆了昨天午後的那次送葬,我每次聽到小狗蛋的聲音,總有一種汗毛直立的感覺。
“對對對,我是幫娃子捉貓來的。不是剛好路過山神廟嘛,就停下來跟山神爺聊了幾句,祈求他保佑我們雲來村年年大豐收,個個發大財。”
這劉胖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後麵聽他寒暄了幾句就沒動靜了,但火光並未暗去,想來是那些人怕我逃走。
接著,天就亮了,我躺在稻草堆上,盯著劉胖子掀開的那塊瓦片看了一整晚,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那空隙照射到我臉上。
“沈策。”
我聽到門軸轉動的聲音,村長蒼老的麵龐出現在眼前,背著光,他的臉看起來陰沉沉的,而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沒死在陸陽秋那怪物手裏,反倒被自己人陷害,這世道還是人比較可怕。
“你可以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投票結束,村民有半數以上支持我?難以置信,我一不會阿諛奉承,二沒有財大氣粗,什麼時候人緣這麼好了?難道是那些家夥良心發現了?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有人過來給我鬆綁,才敢相信我真的被無罪釋放了,雖然我本來就是被陷害的。
劉胖子苦著一張臉站在山神廟的大樹下,見到我時嘴巴抖啊抖的,感覺要哭出來似的,他這是吃錯藥了?
“胖哥,你咋了?”
劉胖子將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假哭起來,“嗚嗚嗚......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這下甭說開公司了,連老婆本都沒了。”
我有些嫌棄地站離他遠點,“你拿去賭了?”
劉胖子吸溜了一下鼻子,“還不是因為給你小子擦皮股,沒錢那些老家夥會支持你?醒醒吧兄弟,天亮了。”
我還當那些人良心發現,原來是被劉胖子收買了。患難見真情,這兄弟沒白交。
“胖哥......”我正想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結果劉胖子來了那麼一句:“我連夜趕到鎮上去取錢,回來車子還爆胎了,七七八八總共十來萬吧,記得還啊,看在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利息就不要了。”
“我......”
“殺人啦!殺人啦!”
話剛到嘴邊,山下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我和劉胖子聞聲立即跑過去查看情況。隻見大妞跌坐在井邊,一臉的驚恐,邊上裝衣服的盆都被打翻了。
“大妹子,誰殺人了?”劉胖子跑兩步就氣喘籲籲的了。
大妞顫抖著指了指那口井“在......在井裏。”
做好心理準備後,我將腦袋伸過去看了看,井裏的水已經有些泛紅了,站在邊上都能聞到一股血腥味,水麵上漂浮的似乎是一團頭發,水裏隱隱約約能看到碎花布料。
很快,這消息便在村裏傳開了,水井邊的空地上瞬間站滿了圍觀的人。
村長招呼兩個年輕小夥將井裏的屍體撈上來一看,是水超的媳婦杏花,身上穿的是一件碎花衣裳,胸前破了一個大口子,不停地有血水流出來,檢查後才發現心臟不翼而飛了。
得知自己媳婦死訊的水超趕了過來,跪倒在杏花的屍體旁,整個人都崩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圍觀的大嬸都感動壞了,跟著嘩嘩掉眼淚。太慘了,他們夫妻很恩愛,結果現在卻陰陽兩隔了。
不多時,他們便在附近的樹枝上找到了那顆丟失的心臟,有兩隻禿鷲在周圍盤旋。這種殺人取心臟掛樹枝上,讓禿鷲啄食的手法似曾相識。我記起來了,九爺說過,當初陸陽秋回來報複,就是這樣殺害尋寶隊裏的人的。
當然,這事不止我一個人想起來。站在人堆裏的大妞,突然瞪圓了眼睛,“大家還記得五十六年前的事情吧?”
經大妞這麼一提醒,村裏經曆過那件事情的長輩皆惶恐不已,九爺說過當時陸陽秋殺人挖心的事情在十裏八鄉掀起了軒然大撥,後輩鮮有人知道,但老輩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陽秋回來了,他又回來殺人了。”
“那個怪物怎麼還活著?”
“下一個還不知道輪到誰呢。”
......
杏花以這種方式被殺害,所有人都認為是陸陽秋又回來殺人了,鬧得雲來村上下人心惶惶的。
出了這等要命的事情,村民們自然是去找答應保雲來村太平的王大仙,而我終於有機會看到那神棍露出為難之色,他的狐狸尾巴應該是藏不久了吧?
說是要和村裏的長輩商量應對之策,就把前來求助的村民給打發了。至於我就沒這麼好糊弄了,趁著夜色的遮掩,跟劉胖子悄悄躲到窗戶下偷聽。
屋裏坐著五六個老頭,你一句我一句,幾乎要吵起來。
然後我聽到王大仙咳嗽了一聲,“諸位,聽鄙人一句。我們可以設下天羅地網,然後再將那陸陽秋引過來。”
我幾乎將耳朵貼在牆麵上,好不容易聽清了他們的計劃。
原來他們打算在陸陽秋家的祠堂裏設計一個圈套,再把他引過去殺掉。沒錯,陸家祖祖輩輩的靈位就是人質,他們不愁陸陽秋不出現。
這王大仙還真是陰險毒辣,手段比當年的九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忽然覺得陸陽秋有些可憐了,被出賣被拋棄還不夠,剛過門的媳婦還被畜生遭蹋,換做是我會比他更恨吧?但幾十年過去了,這股恨意也該放下了,更何況杏花和尋寶隊沒有半點關係,她是無辜的。
我的心情莫名沉重,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消化不了。我和劉胖子打算將屋子裏裏外外再翻找一遍,靠那些個老東西製服陸陽秋恐怕有點懸,得做好和他對抗的準備。
路過一片小竹林時,我看到有兩個人躲在裏麵幽會,這種事情很常見。但那熟悉的聲音讓我定在原地,是大妞的聲音。
我怕胖子笨手笨腳的打草驚蛇,於是自己一個人躡手躡腳地摸上前去查看,原來大妞的姘頭竟是剛死了媳婦的水超?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就是水超沒錯,因為我聽到大妞用撒嬌的口吻喚了一句水哥。
水超還十分溫柔地應了一句,“妞妞。”
這還是看到媳婦屍體時哭得撕心裂肺的水超嗎?我無意間撞見了他們的苟且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