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亂成了一鍋粥,各人都在慌亂的忙著辦事,把我晾在了一邊。張九爺半小時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無緣無故的突然死去,其中必有蹊蹺。
我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無比,正在手足無措之時,忽然看見那位病怏怏的少女衝我勾了勾手,然後指了指張家院子的東南角。
張家院子的東南角是水位,一般都是衛生間或洗滌間所在的位置,從地骨相書上論,這裏是水骨之地,不能住人,隻能建衛生間或其他具有洗漱功能的房子,當然也不能空著不用。
我過來之後,赫然發現這裏居然不是衛生間,而是建了一個小型的祠堂。祠堂大門上掛了把鐵將軍,門內有人影晃動,我大驚失色,喊人過來幫忙,但是張家人此時已經完全被張九爺的死牽絆住了,根本沒有人過來理我。
祠堂內大門上了鎖,但是房間內卻有人影在晃動,要麼是遭了賊,要麼就是害人的凶手。說不定就是那個吹嗩呐的人。
我此時無暇再作思考,立即來到窗戶邊上查看,果然,其中一扇窗戶是開著的。
我從窗戶爬了進去,祠堂內亮著長明燈,空氣中一股香火的味道,十分刺鼻。
然而,我卻在刺鼻的香火之中,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在祠堂內小心翼翼的轉了一圈,祠堂空間並不大,隻有不到五十個平方,正中間的位置修建了一個到頂的巨大牌位,上麵寫著“堂主張氏曆代考妣之靈位”,前麵則是一個個小牌位,分別寫了張氏先祖們的名諱和生卒年月。
在小靈位和大靈位之間,有一個空當上放著一個匣子,匣子上的灰塵印記還在,上麵應該還放著一個東西,但是這個東西此時不見了。
祠堂就那麼大,一眼望到邊,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難道是我看錯了?正要回去,忽然見祠堂的門打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人走了進來,看見我正在祠堂裏,先是詫異的“噫”了一聲,隨後回頭看了看剛打開的祠堂大門,警覺的問道:“三七爺,你怎麼在這裏?”
我把我看到的景象對他說了,他半信半疑:“三七爺怕是看走了眼,非到祭司時節,祠堂的大門是不開的,九爺仙逝,三七爺請自便吧,等辦了白事,三七爺的賞自然有人奉上。”
剛要走,這人忽然瞧見了祠堂內那一處的東西不見了,立即轉頭死死的盯著我:“三七爺,是不是不小心拿了什麼東西?那東西挺貴重的,還請三七爺把玩之後放回原處。”
我心裏一驚,指著靈牌前的空處說道:“你說的是那裏有東西丟了是吧?我進來的時候那東西就不在了。”
此人壓根不相信我,立即呼叫幾聲,隨後從祠堂外衝進來幾個人,把我控製了起來。
我心說你愛信不信吧,被帶出了祠堂的門,見張家此時已經掛上了白布白幡,先是提前準備好了這些似的,頓覺生疑。
張九爺身體健朗,說話中氣十足,不像是突然暴斃,其中定有些貓膩。我想了想,立即叫住那位來祠堂拿祖宗靈牌的人:“這位大哥,九爺為什麼突然就仙逝了?能否帶三七去瞻仰瞻仰九爺遺容,也好告個別?”
“看不得!”他立即回絕,“九爺突然仙遊,晚輩們毫無準備,三七爺要想瞻仰,還得再等等。
張家出了大事,三七爺手腳不太利索,還要煩請三七爺在張家多住幾日,等事情明了了,老五自然會想三七爺請罪。帶走!”
我越想越不對,九爺突然暴斃,張家人居然沒有立即叫醫生或者報警,而是快速的辦起了白事,難道說他們知道九爺會在今天死?看著張家掛起來的白布和家人穿起來的麻布孝服,定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這位自稱老五的人見東西丟了,依然沒有報警,而是把我控製起來了,算怎麼回事?
我們地骨相師雖然隻是看陰宅吉凶的,但也講究個打抱不平行俠仗義,不然在江湖上很難混下去,此時九爺忽然仙遊,連個招呼都沒打,家人更是含糊其辭,定有蹊蹺。
他既然不讓我去,那我就自己偷偷去看,可現在我被扔進了客房裏,門外被人上了鎖,出是出不去了,可留在這裏夜長夢多,事情已經出來了,躲是沒辦法躲了,得趕緊去看看九爺到底是怎麼死的,否則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門外被人上了鎖,我出不去,隻能任人宰割,正在擔心發愁的時候,門外忽然有人來開了鎖,門打開後,居然又是那位病怏怏的少女。此時她一身麻布孝服,把臉色蠟黃的小腦袋套在了裏麵,不注意還認不出來。
少女隨手扔給了我一件麻布校服,隨後掉頭走,她似乎是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立即把麻布孝服套在了身上跟著她,孝服正好起到了很好的偽裝效果。
一路上跟著少女步行到了後院,但見人山人海,許多家眷全都跪在了這裏,哭聲震天。不少男人都在旁邊忙碌著,我懶得去看,緊隨著少女繞過了人群,然後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子裏。
少女在門前停了下來,指了門。我看了一眼這處幽靜的小屋子,詫異的問:“九爺在這裏?你叫什麼名字?”
“張雪。”少女說了一句便走了,但她沒有走遠,像是在替我守著門。我記下了少女的名字,然後推開了門,一進門就聞見了一股詭異的香味,隨後看見一個直徑一米多的裝滿了熱水的大鐵桶擺在正中間,張九爺穿著壽衣蜷縮在鐵桶內,露出來的皮膚被燙得通紅。怪不得張老五不讓我看張九爺的遺體,那麼邪門,誰見誰害怕!
“金針引魂!”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人害死了張九爺之後,將張九爺的魂魄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法引了出來,再加以煉製。
這種方法曾經在新聞裏出現過,但很多人不以為然,隻認為是一起普通的凶殺案,可懂行的人一看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九爺如此高齡被人煉製魂魄,再想起張九爺家古怪的陰宅......我的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日後張九爺定然要成白毛旱魃!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定下了心神。九爺屋子內擺設很講究,從地骨相書上講,完全符合骨相平衡的概念,左右牽製極其完美,應該是得了某位高人而且是精通地骨相書之人的指點。
但是這鐵桶竟然壓在了地骨之下的龍骨上,仿佛鐵箍一樣把龍骨壓得死死的,從而間接導致龍骨下虎骨上,再看張九爺的死狀,主死仆傷已成必然。既然是主死仆傷,那麼外麵的張雪應該不是張家直係血脈。
張九爺死了,卻還沒有人替他來收屍,想必還有許多規矩還沒有做。人死之後的規矩太多,收斂穿壽衣,嘴中含糖手裏拿珠,一道又一道的程序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人之將死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就把這些都準備好了,隻等人一咽氣,立刻在還沒有僵硬之前把衣服和糖及玉珠全都弄好。
張九爺的房間內擺設雖然是按地骨相書上嚴格執行,可金針引魂加上鐵通的出現破壞掉了他房子內的骨相,他必死無疑。
現在張九爺孤伶伶的死在自己的房間裏,外麵哭聲一片但卻沒有人進來收屍殘局,讓張九爺的死變得更加詭異了。張九爺死不瞑目,死前還在看著門口的位置,不知道他死後到底看見了什麼。我把屋子內的情形全都看在了眼裏,隨後出了門。
張雪還在等我,見我出來了,她立即來到了我麵前,一不說話二不哭泣,仿佛鬼魅一樣盯著我,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張家此時燈火通明,借著燈光一看張雪的麵孔,慘白慘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加上她一身素白的孝服,看得我瘮的慌。
我就這樣看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直勾勾的盯著我,半晌之後才帶頭在前麵走。
我一直跟著她,竟然直接來到了祠堂。期間有人和我們擦肩而過,但是這些人似乎並沒有在意張雪,好像故意裝作沒看見一樣。我正奇怪的時候,張雪已經在祠堂門口停了下來。
“麒麟。”她說了兩個字,然後又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實在想不出來她說的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神獸麒麟還是別的。
“是麒麟嗎?什麼麒麟?”我剛問完,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立即帶著張雪藏了起來,等人走過去之後,我問道:“你說的麒麟是不是在祠堂內擺著的那個?”
張雪點了點頭。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不遠處又有人在說話:“剛才還看見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剛才有個人和他走在一起的。”我從聲音上判斷,這個人好像是那個在祠堂內出現的老五。
另外一個人說道:“大意了,有那個三七在很麻煩。老三,找到她就送她見九爺,她一直跟在九爺身邊,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能留活的。”
老五又說道:“三七剛才還和她在一起,這事暫時不能暴露,張家的事不能讓其他家的人知道。尤其是那三七,這家夥今天說的話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找到他,就把他和九爺及張雪一起送走!”
我聽得毛骨悚然。
張九爺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如我想的有人加害,而這個害死張九爺的人似乎不是單獨的一個人,而是幾人一起合謀!這兩個談話的人就是其中兩個,說不定那些哭的死去活來的人,都逃脫不了幹係!
正在這時,我忽然又聽見了那個斷斷續續的嗩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