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靳劭颺飛馬來到紅磚綠瓦的大帥府正門,縱身跳下後,將手上的韁繩扔給了迎上來的衛兵,快步走入,隻見家裏的傭人一個個都在忙忙碌碌。
“二少,您回來了......”
“二少,您看一看,這個禮單如何?”
“二少,您什麼時候有空,可否安排一個時間讓人量一量尺碼好做新衣。”
靳劭颺揮了揮手,“找大夫人去。我不管這些。”大步流星直往自己的洋園子走去。
時為三月底,北地的氣溫較寒,可因為剛在軍營和人比試,還是出了一身的汗,現在他隻想好好的洗一洗,其他瑣碎的小事,他全不想搭理。
“顧海,給我放水。”
一進門,他就吩咐跟在身後的副官顧海。
他的園子,隻留了一個老媽子收拾,沒別的傭人,日常起居,他多愛自理,或是差遣副官。
“得嘞。”
靳劭颺將隨身的配槍拍在桌案上,擰了擰有點發酸的脖子,脫了軍裝,退了軍褲,露出一具充滿力量感的健美身子,進了歐式洗浴間。
“二少,下下個月您就要成親了,您真不想叫人去把傅家大小姐的長相給拍下來先瞧上一瞧麼?”
顧海看著喜歡在浴前做俯臥撐的二少,嘴癢問了一句。
“有什麼好拍的?橫豎時候到了就能見到。”
靳劭颺一邊做,一邊回答,身姿筆直的一個個壓著,氣息沒有亂了一下。
“可是二少,這是終身大事,您就這麼將就著湊和了?連新娘子長什麼樣都沒興趣知道?”
靳劭颺做完了,坐到浴缸邊上,一邊試水溫,一邊淡淡道:“傅家是南方首富,傅大小姐是傅夫人唯一的嫡親骨肉。而傅夫人是出了名的女商人,專做進出口生意,掙銀子的手段比傅先生還要厲害。我娶這樣一個女商人的女兒,隻賺不虧。”
傅家和靳家通婚,那是互利互惠,與他更是錦上添花。
這個道理,顧海自是懂的,卻還是皺了皺眉,“可二少您是留過洋的,接受的是洋思想,那傅家比較傳統,除了傅夫人,傅家的女人一個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位傅玉央小姐更是從小體弱多病,一直深養閨閣,從不露臉於人前,這種被灌輸了傳統思想的女子,恐怕很難和您心意相通......”
靳劭颺坐進乳白色的德國造浴缸,閉上了眼,“在現在這個狼煙四起的國家,百姓流離失所,都朝不保夕了,還談什麼兒女情長?心意從來不是最重要的。何況,女人被封建製度束縛了兩千年,想要在其中找一個思想先進的,和她們講理想,講抱負,講天下大勢,不太可能。”
所以,他可以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守一方百姓平安,是他曾經答應過母親的誌向。
想要實現這個誌向,他需要做出一些犧牲。
比如,婚姻上的自主權。
其實,能和傅家聯姻,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想當初,靳家能結這門親,得賴於他救過傅夫人才得了這個便宜,否則哪輪得到他這個庶子娶人家傅家的嫡長女。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這萬一哪天您要是瞧上誰了,非她不可了,家裏又擺著一位動不得的大佛,您要怎麼處理?”
靳劭颺睜眼,剛性十足的臉孔,神情是淡寡的,唇角微勾著帶出了一抹嘲弄似的笑,好一會兒才道:“情愛這種東西隻存在書上。我要的隻有江北六省的安穩。”
所以,他不會忤逆父帥,他讓娶,他就娶,他讓生,他就生。
這是一個軍閥混戰的亂世,多少黎民百姓連溫飽都難達到,他長在這代表了權力的割據地裏稱王稱霸,全得賴於父親手上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而想要在這複雜的時局裏立於不敗之地,就得善於聯合。
他不是這個帥府內唯一的兒子,也不是嫡生的,更不是最得寵的。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成為父親的左膀右臂,該做的,不該做的,他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情愛,與他,沒有,至於女人,娶誰不是一個娶,而來自傅家的這位,未來可以帶給他的是強大的經濟後盾。
正自思量,窗外頭傳來一個嘟嘟囔囔的醉叫聲:“靳劭颺,你給我出來......出來......”
是南方頊又來糾纏不清了。
他閉眼,一邊往身上潑水,一邊吩咐道:“去,把醉酒的南方五少帶去客院休息。”
“是。”
日子一如既往的尋常過著。
讓靳劭颺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就今晚,他好心收留的南方頊會鬧出一個天大的簍子,致令他和他的未婚妻傅玉央提前有了交集。